路过一方小园时,宋念温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朝内探去。
“娘娘您看,这竟然是一座梅园!比起我们从前住的梅园,倒是大的很啊!”海棠大惊小怪道。
宋念温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像是被吸引住了,站在门外眯着眼睛朝里一瞬不瞬的望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情境。
“好久没见这么美的梅花了,我这便去折几只来,回去好插在花瓶里!”
说着,宋念温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去阻拦,海棠便已经站在了一棵梅花树下,正准备折下。
宋念温连忙走进去想要阻止,却望见海棠的动作一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某个方向,很是惊讶。
她顺着海棠的目光望过去,却觉得呼吸猛地一滞。
陈夕闻声回过身,也是一怔,手中的玉笛不由得滑落,砸进雪层中。
她好似望见他的嘴唇嗡动,在念:“卿卿——”
她嘴唇哆嗦着,指节握得泛白,无言对立半晌,却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她现如今只是他的皇嫂,也只能是他的皇嫂,如是而已。这段不为人所知的情丝,就该干干脆脆的斩断,埋进往事的尘土中。惠菱说的没错,如此纠缠下去,终究害得是他们彼此。
宋念温其实一早便明白,只是她总想着要见他一面,再见他一面……
半晌,宋念温才听见他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声音于风雪翻卷声中传来:“贵妃……免礼……”
海棠见此。连忙低身行了一礼,便去门口守着去了。
一时间,偌大一座梅园,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风声呼啸,穿梭在她们之间。
宋念温一个晃神,手中的油纸伞便不由得脱手飞出,跌跌撞撞落在了陈夕脚下。
“外面风雪这么大,贵妃身子骨本就不好,应该多加休养才是。”陈夕弯腰拾起伞柄,状似不经意一步步走近,将伞举过二人头顶。
“我听说……娘娘不久前生了场大病?”
宋念温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微微一颔首:“多谢王爷关心,已无大碍。”
“我前些日子在巴蜀得见了一位江湖名医,求了一张方子。”说着,陈夕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烟青色锦囊,递到宋念温眼前:“这方子用的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在巴蜀一带有名的很,贵妃不妨试试。”
宋念温怔了怔,望着那锦囊,踌躇不决。
她明明早已下定了决心,可为何事到临头,见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却又如此犹豫不决?
最终,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转身欲走。
她自踏入这梅园,心神便像是脱离了她的掌控,若是再待下去,还不知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但还未等她迈出这园子,便听身后陈夕问道:“你就这么不愿见我么?卿卿,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情谊……”
“王爷想多了。”宋念温猛然回身,迫使自己双目直视着陈夕道:“王爷怕是糊涂了,我与王爷之间,不过是自幼见过几面罢了,连相熟也称不上,又何来的情谊?王爷口中那个人,应当是家妹才对,王爷切勿记混了。”
宋念温顿了顿,又道:“我如今是陛下的妃子,是王爷的皇嫂,王爷这话若只是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若是传扬出去……”
“今日这药方我便收下了,先在此谢过王爷,今日本宫还有事在身,就不陪王爷赏梅了,还望王爷见谅。”说完这话,宋念温便决绝转身,毅然离开了这方小院。
顷刻间,梅园里便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呼吸声伴着花瓣凋零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夕闭了闭眼,想起从前,想起他们在相府梅园中的时光,不禁潸然泪下。
当真……回不去了吗……
宋念温走出梅园起,便一刻不停地在雪地里迈着步子,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的某个方向,任凭身后海棠再怎么叫喊,依旧无动于衷,如同着了魔一般。
“娘娘……娘娘……”
宋念温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却也越来越不稳,裙角鞋袜沾得满是雪渍泥污也全然不问。经旁的宫人纷纷惊讶,猜测是否出了什么大事,但海棠却分明望见,宋念温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又转过一方转角,忽的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个身影来,上前将宋念温生生拦下。
海棠还未看清楚那究竟是何人,便听不远处传来帝王威严又略带轻佻的声音:“贵妃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啊……”
宋念温还未反应过来,刚刚闪身而出的婧贵人便连忙扯着她的衣袖行了个礼:“陛下万安。”
宋念温也连忙低下头,待到起身时状似不经意的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陈慕望了一眼宋念温:“除夕之日,贵妃就打算如此赴宴,如此见朕?”
她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角,这才发现自己现下的样子有多么狼狈。
“臣妾只顾着去万福宫查看宫人们布置的情况,实在没有注意,还望陛下恕罪。”
陈慕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一脸疲态:“算了,万福宫那边你派人盯着便好,朕也有些乏了,便去你宫里吧。”
宋念温一愣,她实在没有想到陈慕会在这个时候去沁芳宫。此前陈慕夜夜去她宫里听曲,众人都不知其中关窍,只觉宋念温承恩日重。
但宋念温却明白,陈慕只不过是因为头风病时犯,想听她弹琴疏解罢了。
这若是往常,他提了宋念温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是多弹几首曲罢了。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她全然没有应付心思的时候……
陈慕回过神来,见宋念温依旧站在原地,蹙了蹙眉:“怎么,爱妃这是不愿意?”
宋念温不知该如何作答,陈慕见此,轻笑一声:“贵妃不会还因上次之事耿耿于怀吧?”
她低身答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今日……”
她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拒绝陈慕,却不料袖筒一空,只觉一个东西滑落坠地,宋念温还未来得及细想,抬眼便望见陈慕正盯着她脚下某处,若有所思。
她低头,望见那只烟青色锦囊正静静躺在脚旁,锦囊上用金线绣着的祥云图样时隐时现。
她刚刚抓着这锦囊便一路狂走,不料半路被婧贵人拦下,而后皇帝又出现在这里,她一时注意力分散,便忘记了手中还握着这个物什,而它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还未等宋念温弯腰,便见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起锦囊,举到眼前细细端详。
宋念温下意识便要去抢,却被于婧若适时地抓住手腕。
第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