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状元郎,礼部侍郎府上独子,李亿。”李亿首先自报家门,对着楚安行了一礼。虽然眼前人衣衫褴褛,不过他的神情不错,气息更加不错,让李亿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一个乞丐。
楚安也没有含糊,对着李亿行了一礼,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云南曲靖,平南王府,楚安。”只是他的衣服和他的身份怎么都无法配套,让李亿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想要扯大旗压住自己呢?再说这个人不是已经登过以此台了吗?就这么想博眼球吗?
“原来你是平南王的世子,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似乎以鱼幼微的出身连做你丫鬟的资格都不够吧?”李亿眼里闪着寒光,也压低声音道,弄不清楚眼前这人到底如何想。
楚安嘴角带笑,心里闪过一抹冷意,心道:“这就是曾经让鱼幼微倾心到想要下嫁的李亿吗?满脑子里都是出身地位的人,又怎么配得到鱼幼微呢?”楚安围着擂台走了一圈,望向鱼幼微的眼睛满含着柔情,而后又用利剑一般的眼光射向李亿,以不带感情的语气说:“李公子,我们从对联开始吧。我出一个上联,还请李公子接一个下联。我的上联是:年年年头,年年年尾,年年年头接年尾。”
不光李亿,下面的人也开始思考,该如何对上这个对联,只见李亿走了三圈,旋即道:“月月月圆,月月月半,月月月半半月圆。”虽然他们对李亿极为不屑,不过这个人的才情还是让他们不住的鼓掌。对的好啊,对的秒啊,这对的简直是呱呱叫啊。李亿正眼看着楚安,径直说:“该我出题了,我的题目是,因荷而得藕。”楚安不假思索,径直说:“赏雪不需梅。”周围的掌声更激烈了,这才思,真的是如水般而来啊。
楚安的眼光在李亿的周围旋绕,想到此人停妻再娶妻,又想到此人在鱼幼微容貌和才情丢失的时候,弃她而去。等她恢复如常的时候,又再次厚着脸皮跟来,忍不住意有所指的道:“我的第二联是:吴下门风人人尽吹单孔萧。”
李亿不是傻子,岂能看不懂楚安这个对联在暗示着什么。人人尽吹单孔萧,岂不是说吴下的人都纪律严禁,用心纯一,只专心一人一事。而他李亿已有妻室,却仍然再开孔。李亿心中一动,对着楚安说:“云间胜景户户皆鼓单弦琴。”李亿这也是意有所指,一是提醒楚安他自己的身份,他是平王府的公子,岂能随着自己的性子随意娶自己想娶的人?而且,以后想要嫁给他,或者能够嫁给他的女子,自然是洁身自好的人,绝不会是这个有着青楼楚馆经历的鱼幼微。
台下的众人只为他们的才情叫好,哪里知道这里已经暗流涌动。楚安笑了笑,望着李亿略微高的发际线,对着李亿拱拱手道:“公子提醒,楚安铭记在心。不过,楚安想要做的事儿,即便是我爹也不能说不。请听楚安第三联: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楼下人都陷入这个上联的意境中,却见鱼幼微噗嗤一笑,众人皆十分不解,一个人却猛然拍头道:“日落香残,香字丢了日字,不就是个禾字吗?而免去凡心一点,凡去掉里面的点儿,不就是个几字吗?禾字在上,几字在下,不是组成一个秃字吗?这位楚公子是在说李亿公子的发际线太高了,有秃头的嫌疑呢。”
李亿本就恼怒,见别人这般说,更是恼上加恼,不再顾忌身份,指着出楚安道:“炉熄火尽,务把意马牢栓。”众人皆想又是一个颇有佛经的句子。而坐在鱼幼微身旁的温庭筠却忍不住一笑。周围的人再次把视线放到解第一个句子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略作思忖,随即道:“炉熄火尽,炉字去掉火字旁,不就是个户吗。务把意马牢栓,马字旁加户字不就是个驴字吗?这李亿公子是说这楚公子长了一张驴脸。”
众人点点头,心道若不是鱼幼微和温庭筠反应过来,引导此人思考解析,他们这些人大概都以为这两个人说的是那些美好的具有禅佛意味的句子呢。谁料两个人竟然正在用文绉绉颇为有意境的话,对骂呢。果然没有学问真可怕,被人骂了也不知道,还兀自叫好呢。他们抬头一看,忍不住怀疑道,这个楚公子,虽然衣衫破烂,不过相貌堂堂,看着不觉得长了一张驴脸啊。倒是这个状元郎李亿发迹高的让人有点儿担心他秃头。一个写实,一个不能写实,高低也就立判了。
两个人在对联上未能分辨高下,便很快辗转诗词。李亿做了一首元日新作,内容是年年此时围炉坐,把酒言欢迎新客,来朝岁尽客亦无,愿君莫要空蹉跎。楚安也毫不示弱,做了一首元日,内容是:天增岁月水生烟,渔火寒星伴客眠,误入迷津故乡远,金鸡鸣来月坐船。诗作都交到了温庭筠的手里,期盼他能一辩高低。温庭筠看了诗歌许久,才说:“李亿这首元日新作,写的客人应该是十二属相,他的内容主要是劝学。而楚安这首诗歌则是写的是新年游子的思乡之情。与李亿那首比起来,楚安这首无论是在想象上,还是在意境上,都略胜一筹,所以我判楚安获胜。”
“温庭筠,你是不是带着有色眼睛看我了?”李亿急忙开口,他知道楚安那首写的不差,不过他这一首也很不错。他认为温庭筠给出如此判断,肯定是因为自己的某些作为。
温庭筠看了李亿一眼,用时有时无的语气道:“如果你是有色的,我自然用常眼看你就好,何必带着有色眼睛看你?如果你是无色的,即便我带着有色眼睛看你,我也在带着有色眼睛看别人,你和别人的差别怎么会体现在这上面呢?李亿,你写的是劝学篇,你可否能告诉我,你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读书了?考上状元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啊。”
李亿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温庭筠与自己说的竟然这样一句话。温庭筠叹口气,继续说:“男人不能没有感情,但是爱情不是男人的全部,李亿,你是一个人才,千万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走错路,不要浪费了上帝给你的财富啊。”
第18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