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像是说给楚媚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梦里看了千百遍,而今一朝到眼前。比梦里更真实,比梦里更美,自然让人难以移开眼。你可有当我是登徒浪子,也可以当我是那年和你一起做饭找姐姐的那个小安。”
“小安?我还小全嘞。姐姐?不好意思,我一直孤身一人。虽然现在身在温府,但我也没有姐姐呀。你呀,不但搭讪本领差极了,想要欺骗人,竟然连功课都不做。辛亏你遇见的是我哎,否则小心有人抓你去见官。”
“看来,你真的全忘了。打扰了,抱歉。”那男子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去,背影萧索的让人不忍直视。鱼幼微心里突然觉得酸溜溜的,有些不解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看着他难过,我也觉得有些不好受呢?可是如果这是我认识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是谁?红溪山庄,下雪天?这是什么谜语?
第一场雪,终于还是来了。骤然降低的温度让所有的人都裹紧了棉被包括鱼幼微。而在睡梦中的她,此时紧凝着双眉,似乎并不是因为天气过冷所致。那年,她六岁,父亲去世,母亲独自带着姐姐和她。虽然母亲苦苦支撑,家庭情况还是越来越拮据,拮据到他们母女三人必须分开的程度。那一夜,母亲抱着她和她的姐姐哭了很久,那一夜姐姐离开了家。那一夜,鱼幼微在疯狂的寻找着自家姐姐,那一夜,她在一座破败的庙宇里偶遇了一个小男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离家出走吗?”小男孩儿问道,对深夜突然出现在庙宇里的小女孩儿赶到不解。
小小的鱼幼微吸吸鼻子,揉了揉冻得发紫的脸颊,摇头道:“不是哦,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想找回我的姐姐。我的姐姐走了,她很怕黑的,我要把她找回来。还有我叫鱼幼微,你可以叫我小鱼。”
“小鱼,名字好好听哦。我叫楚安,你可以叫我小安。小鱼,你姐姐怕黑,难道你不怕吗?”楚安吸吸鼻涕,揉了揉有些三轮的头发,分外不解的问道。
鱼幼微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笑道:“不怕,有姐姐送给我的这个香包,我什么都不怕。妈妈说姐姐和我们必须分开,否则都会死去。我不懂,可是我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才对。分开了也未必能活下去啊,所以我要把姐姐找回来。姐姐很怕黑的,现在这么黑,不知道她在哪里,好担心哦。”
“你姐姐比你大,肯定会比你有办法的啦。迹象我那些哥哥们,比我大,所以总是想着法子欺负我哦。我不想被他们在欺负了,所以才跑出来的。对了,小鱼,你饿不饿,我刚刚见到一个红恩薯,一起吃吧。”楚安拿出在路上捡到的那个超大红恩薯,慷慨的和鱼幼微分享。
小鱼看了看红恩薯,点点头道:“好大哦,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小安,我们把火升起来吧,一会儿会更冷的。而且生了火就可以烤红恩薯啦。”想到烤红恩薯的香甜,鱼幼微嘴边就有口水流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烤红恩薯了,几乎快要忘掉烤红恩薯是什么滋味了。
“可是外面已经黑了耶。会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之类的跑出来啊。”小安十分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对黑夜很抗拒。鱼幼微道:“不要担心啦,天黑,我不怕不怕啦。有香包,不怕。你的手给我,我带你去。小安啊,牛鬼蛇神是什么啊?”
“牛鬼蛇神是专门吃人的呦,我奶妈说他们很厉害,一到天黑就来抓不听话的小孩子。”小安便说便向小鱼身边靠了靠,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小鱼点了点头,拍着小手道:“我不会怕的,因为我不是不听话的孩子呀。小安,你拉着我的手,我带你去找柴,然后我们烤红恩薯。”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向庙外走去。他们捡到树枝就捡。小安道:“树枝都是湿的哎,能点着吗?”小鱼摇了摇头,她低着头说:“下雪了,柴湿了,我们吃不到烤红恩薯了。”两个人手拉着手再次回到庙宇,小鱼突然眼前一亮,指着神像后面的木头道:“小安,那些木头是干的,我们可以用哎。”“可是那些木头是庙宇里的东西,我们能用吗?”小安很有原则,他记得奶妈告诉过他,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可以呀,庙宇是和尚和神仙住的地方。和尚和神仙都是来救人的,所以庙宇里的东西也可以拿来救我们呀。”小鱼歪着头说道,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非常可爱。
小安点点头,取了好多木头下来,他们一起生火,一起烤红恩薯,看着红恩薯的皮渐渐变得皱巴巴,渐渐散发出清香,渐渐发焦,两个小孩子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吃烤红恩薯,却一定是他们吃过的最好的烤红恩薯。两个人你啃一口,我咬一口,你笑我嘴上沾了红恩薯瓤,我笑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红恩薯,被两个人吃的分外温馨。
吃饱后,两个人一起说了好多话,然后困了靠在一起睡觉。后来的几天,他们一直在一起,一起找吃的,一起找小鱼的姐姐,一起做饭一起玩。他们还从路旁,捡来一个破瓦罐,一起熬水喝。冷冷的天气,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子,互相依靠着彼此,互相取暖。只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当他们路过红溪山庄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突然抱住了小安,激动的说:“小少爷,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少爷。”
楚安虽然一直在挣扎,鱼幼微也过去帮忙,只不过两个人的岁数加起来都没有对方大,有怎能抵过对方呢。他们用尽全力,可惜他终究是没有抵挡住那中年汉子。在被中年汉子抱走之前,小鱼将香包塞到小安手里,一边举着拳头,一边哭着说:“姐姐给我的香包,我送各你。你一定要勇敢,不要再被别人欺负。”小安点头,也不断抹着泪,对着小鱼拼命的喊着:“我叫楚安,记得来襄阳府找我,我等你。小鱼,记得来找我。”
可惜的时候,小鱼没有能够去找那个男子,因为没有多久小鱼便被人贩卖到了京城,开始在青楼红馆里学东西,开始遗忘了很多东西,包括她的姐姐,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小安。
第18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