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那蓝衫男子身形挺拔,甚是英气,行为举止极是规矩,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却又着实想不起来了。
在武湛单膝跪下之后,蓝衫男子才又说道:“这些人由我带走了,你另想办法回去复命吧。”
武湛等人听了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犹豫片刻,情绪稍显波动,却未说出只字片语,随带众人愤愤撤去。
虽武湛他们就这么走了,可若是我刚刚没有听错的话,我们却是落在了这人手中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遭的是哪门子哪辈子的报应,一劫挨着一劫啊。哎,可能是我上辈子杀人太多了。
正望着这位蓝衫男子有所不解时,他转过身来看向我和子墨,俯首道:“在下应钟,是宫中的一等侍卫,今特奉贵妃娘娘之命,请两位一同进宫一趟。”
“一等侍卫?”我与子墨一同疑问道。
应钟矜矜道了声:“正是。”
子墨与我互相同了一番眼神,与他问道:“贵妃娘娘可是说的倾贵妃么?”
应钟点头:“正是,希望两位能与我们前去一趟。”
我好奇问他:“进宫何事呢?”
上次倾贵妃不是还说宫中不是久待之地么,这怎么又要我们去了呢?
略略思索片刻,顿时有些紧慌,子墨亦是与我同一种心思,随又与应钟问道:“宫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应钟拱手作礼,从容回道:“娘娘并没有详细告知,只说请你们宫中去了就知道了。”
见他刚刚拿出金牌时那些人纷纷下跪的情形来看,他的身份应该不虚,我和子墨相视一眼,又一同看向了师兄。
师兄稍作犹豫,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说了只让他们两人前去?”
“并不曾这样说过。”应钟知道师兄何意,有些为难,“只是没有娘娘的命令,我等不敢擅自做主,不过你们可以在宫外候着。”
师兄听了仍有些不放心,他看向子墨,子墨害怕宫中的娘亲出了什么事,便急投以央求的目光。师兄怕子墨又冲动行事,拗不过他便只好同意。
自小师兄都不会强行改变我们什么,师父爱对我们圈养,师兄则是放养。师兄认为,不管如何,只要我们想做什么,那便去试一试好了,试过之后也就不去想了。不过师兄并非是放任我们为所欲为或是以身试险,因为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这次也是。
于是,我们便跟着应钟一同进宫,千乘他们也自然随我们一起。
路上我再次打量应钟,还是觉着他眼睛与身形都有些熟悉的感觉,便问他:“上次在京城外拦下那些黑衣人的是不是你们啊?”
他笑笑,答道:“正是我们,在下等奉贵妃娘娘之命保护你们二人,只是后来不见了姑娘的踪迹,我派了人去找过,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姑娘。”
我竟不知那段时日有这么多人找我呢,于是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不再说话。
午间有些乏热,小白点也跟着轻喘热气,我们一众人路过一处桃园,就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那树上的大白桃,想起上次在幽阳山庄时桃子没摘成,再次看到不禁又犯馋勾起了口水:“这桃子一定很脆,很甜。”
应钟听到我这么说,马上向桃农支付了银子,桃农喜笑着接过,随后洗来一盘的桃子端上。我有些不好意思,弄的好像我要求应钟买桃子一样,我自己也是可以买的啊。可既然他好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隐约瞄到千乘的脸色很不好,我装作没看见,却是暗下喜了喜。
他是吃醋了吧?
千乘、师兄、随风还有莳羽他们只是要了茶水喝,而我和子墨还有应钟则是另起了一桌,品尝大白鲜桃。其他的人似乎与应钟有官级差别,不敢与我们近身而坐,随在下桌坐下,桃农也为他们供上了鲜桃。
终于吃到期待已久的桃子了,虽不能与在蜗牛山的感觉相比,但是桃的味道始终是不变的,依旧甜脆爽口,鲜味儿十足,只是好像比蜗牛山的桃子多出了别种味道的汁水。
“唔~我咬到虫子了。”我看着手中桃子上的半条虫子,甚觉异感,忙跑到一边猛吐,“今天为何这般倒霉,都没见虫子眼,怎么就吃到虫子了呢。”
子墨在身后毫不留情的嘲笑我,道:“我们都没吃到,就你自己幸运,居然吃到了真正的果肉了,太偏心你了。”
那桃农忙歉意的取了水来让我漱口,却是被应钟接了过来递给我,我跟他说了声谢谢,才将水接过。
“谢什么,在我眼里你已经不是外人了。”
听到应钟这么说,我一时神慌被水呛住,连连作咳。
这怎么就突然的不是外人了呢,好像我们很亲近一样,给别人听到了会误会我的。
应钟见我被呛,忙帮我拍背,见他果然不拿我当外人,只是我比较端着,便急躲开,留得应钟一脸尴尬。
“不好意思啊,我姐习惯我来帮她。”子墨过来打圆场,然后稍带力气的帮我拍背,还很欠揍的说道:“姐,你说你喝个水怎么都会被呛到呢,难道水里也喝出肉来了?”
我对他笑笑,极是温柔道:“闭嘴,走开。”
子墨依然赖皮的给我拍背,我使劲推开他,然后给了他一脚。
应钟在一旁更尴尬了,忙与我们劝道:“两位莫动气,这怎么就动起手,呃,动起脚来了?”
师兄看了我们无奈一笑,与应钟道:“不用在意他们,他们打架是常事,不会恼的。”说着给我们温柔的发了一眼喝止令。
我愤愤的看了一眼子墨,然后对应钟说道:“见笑了。”
子墨见我态度非善便不做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看似亲昵,实则我有些呼吸困难。他奸笑一声,也对应钟说道:“其实我们姐弟关系很好的,不必为我们担忧。”
应钟强行对我们挤出一个微笑,道:“是我小题大做了。”
我也对他笑笑,想松开子墨的胳膊,却被他又搂紧了。
我记得小时候我常这么对他的,只是后来他长高了……
我面带笑容,对子墨低语道:“晚上我会偷偷去杀了你的。”
子墨也笑与我低声说道:“那我就和千乘换房间睡。”
听了子墨这话,我不由得看向千乘,见他只是静静的在那儿品茶,不闻眼前事。
被子墨拖着又回去坐下,应钟也坐回了对面,然后重新递给我一个桃子。
我向他点头:“谢谢,我可以自己拿。”
他浅笑看我:“说了不用对我说谢谢,和我见外什么?”
怎么又这么说,我们本来就不内啊,怎么不见外呢?我急客气道:“我们今天才见第一面而已,又不熟悉,当然要见外了。”我边说边小心的吃着桃子,生怕又吃出半条虫子来。
应钟道:“我们之前不是还见过一次么?只是那时我不方便露面,所以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是认识你们的,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们,时间长了这种使命就变成习惯了。这段时间不见你们,竟还有些牵挂了。”
子墨听了笑起来,问道:“既然习惯了,那你是不是以后就会一直跟着保护我们了呀?”
应钟毫不犹豫道:“若是可以,我会的。只是我虽羡慕你们江湖中人,可自己却是身不由己之人。”说着话里透出一丝无奈,却又马上恢复笑容,转言道:“我们可以是朋友么?”
子墨马上回他:“当然可以了,我们不是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
什么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了啊,难道就不可以只是认识的人么。看着眼前这两个堂堂男子汉在这儿肉麻对话,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
“我上次见秋风公子出手帮你们,你们和他互相是认识的么?”应钟极是无意的问道。
“我们先前就是朋友,那次只是被他偶遇,就出手帮了我们。”子墨简单作答。
听他们说起秋风,我还真有些想他了。莫名看向千乘,只见他依然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只是隐约透出一丝寒气。他感觉到我的目光,便也自然望向我,一时躲避不及与他四目相对,刹那间感觉心中所想又被他窥个通透,急忙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怎么了姐?”子墨问道。
“没事。”我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桃子,无奈又咬出半条虫子,便放下那看似完美的大白鲜桃,又灰灰起身到一旁吐去。
听到身后子墨又在笑我,只是弱弱的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会。
连续吃到两次果肉,竟有些司空见惯了,也不觉得那么大惊小怪了。灰灰的转过身来,才发觉千乘已经出现在身后,猝不及防又对上他深不见底般的星眸,吓我惊声后退。
他急忙将我拉住,将手中茶水递与我,我定了定神从容的接过茶水,习惯性的一口喝掉。我抬袖沾沾嘴,见他对我紧皱眉头,才意识到这茶是让我用来漱口的,而我却毫无他念的喝掉了。
我回味起嘴里遗留的‘果肉’与茶水相融的怪味儿,不禁有些作呕。他自然而然的为我顺背,我将茶杯递给他顺势躲开,却是暗下喜了一番。
离开了桃园继续赶路,他们走的有点快,我便懒懒的跟在后面了,小心翼翼的啃着鲜桃。
子墨开玩笑说每年这个时候,蜗牛山那些桃树上结的桃都让我给吃光了,从小吃到大,却还是吃不腻。
对于这件事,我也很纳闷儿,偏就是爱吃桃,那又怎么样。
正在后面悠闲的啃着桃儿,见千乘也慢慢落在了后面,渐渐与我成了并排。
哼哼,我知他定是有话与我说,刚刚在桃园我就知道他是有话想对我说的,不然我现在在人群后面做什么,难道是喜欢看人余下的景色么。
舅舅说过,其实对一个人并不需要太过了解,只要你稍动些心思,没事儿吊吊他的胃口,挑挑他的好奇,酸酸他的心,就能将他牢牢握在手中了。我想,确实是这样的。
当千乘来到我身边时,我并没有主动与他说些什么,而是无心的望着远远的那片不知何处的远处,静静的等着他先与我说话。
果然,静默一阵后,他便悠悠开了口,道:“子砚,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只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唔,无论什么话,现在便是个机会。我道:“是什么话还需你寻个机会出来,你只管说就是了。”
他低头笑了一笑,并没有及时回答。
听人说,这两个人之间呢,一个要奔放些,另一个则要含蓄些,一静一动,这样的互补才有意思。若是两个人都奔放直白,那便没有了其中意思,极是无趣。若是两个人都含蓄娇羞,若是都善解人意又极其贴心倒还好,但凡其中有一个是那等不解风情且不知世故的人,那另一个准得气死。
我想我与千乘之间,我应该是那个比较奔放的,而千乘则是那个含蓄的。
千乘这个人呢,有时候就跟他的名字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有些孤傲却又有些雅气,看似冷漠却会有几丝温柔钻到心里来。唔,千乘瑾书,我既喜欢他的名字,又喜欢他的人。
第六十一章 一静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