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阳山庄因独霸一片地界,远离嘈杂之地,很是清静。
在蜗牛山时,每当桃花开的季节我就很兴奋,兴奋的同时也是有些忧伤的,因为我总是害怕它的败落,从第一朵桃花开的时候我便开始恐慌,到最后一朵花败落之际便是感伤。子墨说我太过多愁善感,多练练剑就好了。
在幽阳山庄我便没有那种多愁善感的情绪,因为这山庄里各种娇艳的花儿,争奇斗艳,开了败,败了开,周而复始,感觉总没有结束的时候。我没得机会多愁善感。
我想,舅舅大约是与我同一样的心思,这才将四季的花种了个遍,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可以赏花的。
有时候我会试着把千乘换到舅舅的位置上来,甚是好奇如果千乘不是奇毒公子,而是异香公子该是何种模样。可是因为舅舅太过于柔美,我便忍不住把千乘柔化些,呃……
经上次千乘让我唤他哥哥后,我便再不去主动理他了,心里很是受伤,但每天撞见却还因嘴硬的故意与他唤声哥哥,每一次都把自己伤的很透彻。
几次他似乎想与我说些什么,而我故意使气不理他,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便胡乱躲开了,总是惹得他无奈一笑,我略略暗喜。
经过近段时日的安养调息,大家的伤都已经大好,那种伴着药苦味儿的日子终于过去,便又可以闻到那淡淡的花香了。
在山庄的这段时间,我有时会去看师兄与舅舅下棋,有时也突然振奋一下与子墨一起练剑,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跟秋风在一起坐着磕磕瓜子喝喝茶,说说笑笑很自在,不过秋风总是爱笑,老是我自己在说。
每天静静的喝着茶,赏着花,说着话,甚好。
一开始只我与秋风一处坐着说话,后来千乘也老过来,他就静静的坐在我们中间,恰恰好将我与秋风隔开。再后来子墨闲来无事便也来与我们热闹一番,再再后来,白芷苍术和素心素月还有素娥她们偶尔经过也会加入我们,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小轻松了。
这日,我独自在一处静静坐着欣赏美景,陶醉了一番后,优雅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又是优雅的将茶杯轻轻放下。我自认为我这一连贯的动作极是优雅无比,又被自己的优雅暗暗陶醉了一番。
正在我沉醉在自己的优雅中时,一个人影在身旁悠悠坐下,柔柔的吓了我一跳。我微微抚了抚胸,与他说道:“哥,你来了。”
千乘咳了咳,无奈一笑:“子砚,你这么唤我,感觉听着很奇怪。”
我每日都要与千乘唤上七八百遍‘哥’,可千乘却还是无法适应。我就纳闷儿了,开始是他让我跟他叫哥的,这怎么就突然有些经不住这声亲昵的称呼了呢?
唔,知道了,可能是我喊的太豪气了,于是乎,温婉一笑,柔语道:“兄长,妹妹若是这样唤你,你可觉着好些?”
他先是一怔,然后便是默默苦笑。
我见他这般,想来应该是不喜欢‘兄长’这个称呼,于是又道:“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我以后还是继续叫你‘哥’好了。”
他苦意更浓了,与我轻轻说道:“子砚,我还是你习惯你按原来那般,直接唤我名姓。”
我登时严肃了几分,道:“不不不不,你本就是我的兄长,以前我不知道所以才直接唤了你名姓,现在既然知道你原是我兄长,那就万不得再过无礼了。你若是听着不习惯,那我每天多叫你几遍就是了。”
千乘听了又是一片无奈笑容,轻轻的揉了揉额头,道:“我那日说的话其实……”
“姐。”
千乘的话刚说到一般就被仆仆赶来的子墨打断了。
通常子墨以这种方式出场都是带着重大消息来的,这次依旧。
子墨带来的这个消息很是出人意外,也很是奇怪的一个消息:乔颜皇后昨夜突然暴毙了。
就这样而已,再没有别的话了。
这皇后好好的怎么就暴毙了呢,难道是昨夜天上某个星星陨落正好砸到了她头上不成?唔,不对,若是这样的话,那子墨就会说:乔颜皇后昨夜夜观星象,然后被星星爱戴致死。
或是说:乔颜皇后昨夜闲来无事数星星,然后错漏了一颗,于是乎被星星惩罚,一时受不住就死了。
乔颜皇后这一死,秋风便是无法再同我们在这里悠闲下去了,不得不去进宫与他那姑姑哭上一哭。不过看着秋风并没有多么的伤心。
秋风与舅舅还有师兄他们各自道了别,便来寻了我。当时千乘也在旁边,悠悠的与秋风说了几句难舍难分的话,看着他那万年冰雕脸可真是丝毫不经心的。秋风也是与千乘面无表情的讲了些兄弟情深的话语,话中意味更无感情可言。
两人互表‘厚爱’之后,秋风走到我跟前,我静静的等着他说些什么,谁知他竟是深情款款的望了我大半天,我很是无措。
千乘在一旁轻声咳了咳,秋风才说道:“日子竟是过的这样快,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停在这一刻,就让我这么看着你就好。”
秋风这话说的很是动情,再加上他那迷人的凤眸微微闪动,狠狠的让我感动了一把,差点就要同他一起去了。
虽秋风那时与我那般露骨的表达了心意,但他后来并没有让我感到为难,依旧与之前那般与我玩笑着,一直走的是轻松愉快的节奏,所以他今天离开我是有些舍不得的。只是我没敢太过表现出来,我怕秋风会误会。
略略思索片刻,才与秋风说道:“我们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又如何说得这番话呢。”
秋风垂眸黯了黯,道:“不是害怕见不到了,而是害怕以后再不能如此亲近了。”
这话说的伤感,我在心里暗暗难受一番,豪爽的捶了捶他的肩膀,与他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会一直如此下去。”
千乘在一旁重重的咳了几声,被我无视了。秋风则笑了笑,又是望了我半天,道:“一直如此下去的意思可是说你愿伴我终生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次是我咳的。
秋风的话本就让我吃的一羞,不防千乘也悠悠的向我看来,使得我脸上又是羞了一羞,急忙定了定神,与秋风回道:“没,没这么想过。”
秋风眉眼温柔,依旧微微笑道:“那你想一想,等我再来问你要答案。”说罢便潇洒离去。
我暗暗咽了下口水,心里思绪万千。
其实就如子墨说的那样,秋风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他身份高贵却从不与人摆臭架子,温柔体贴甚懂人意,即使是我喜欢了千乘,那我对秋风也是有些动心的。
突然想到与秋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他看着依然还是那时候的样子,潇洒翩翩,温文尔雅。人生若只如初见之时平淡,离开时便也不会有任何感情的羁绊了,就不会不舍,不会想念。
只是人生多聚散,谁也没有办法陪谁一辈子。若真的论起来的话,其实一辈子也是很短的,如果我现在就死了,那我这一辈子才只十八年而已。
我呆呆的看着秋风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千乘走到我身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要再看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他话中隐约透出一股醋意来。
舅舅说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吃醋便是他对那个人喜欢的开始,究竟说的对不对,要试一试才知道。于是乎,我故意与千乘说道:“从这些日子与秋风一同赏花闲聊来看,我们还是很合得来的,如果能与他终身相伴,唔,倒也不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想就跟我现在是一模一样的。我虽嘴上说着秋风怎样怎样,但我却是紧紧的盯着千乘,观察着他面上的微毫变化。
小时候师父常说,从我这双朦胧含媚的桃花眼来看就知道我是个多情的人儿,以前我听着不大喜欢,现在倒是觉得师父的话也是对了几分的。
千乘听了我的话并没有似我想象中那般激动异常,而是轻轻浅浅的一笑,说道:“所以说,你不喜欢我了,改喜欢秋风了,是么?”
他这么一说倒是平白让我先激动了一番。
先不说他这做‘哥哥’的对‘妹妹’问这话如何不妥,就只他这轻浅一笑便已是让我气了又气,这明显说明他并没有继续吃醋啊。呃……说不定他刚刚的‘吃醋’也是出自我的错觉。
我拍了拍千乘的肩,豪言道:“哥,我自然还是很喜欢你的,但却是不会妨碍我喜欢别人。”将刺激进行到底,总有一天他会被刺激到的,然后便由吃醋变为了喜欢。
千乘听了依旧是浅浅笑着,却是笑出了失落感来,不知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
其实认真来讲,我还是希望能与千乘终生相伴的,即使是以兄妹的身份。我与秋风想是没可能的,于情于理都是没可能的。
于情来讲,我是喜欢千乘的,千乘在,我就不会选择秋风。于理的话,那便更多了。
第一,秋将军威名赫赫,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江湖中,都是令人敬仰的,这等风云人物,若是他的儿子娶了一个江湖妖女进门,这一世英名差不多也就毁了。
第二,秋风是秋将军的儿子,还是太子的表哥,有这等关系在,秋风后必定是要乘了他父亲的位置去稳固太子在朝中的地位的。我虽不喜欢江湖的杀戮,但是我更加讨厌官场的是非险恶。
后来我与舅舅讲了我对千乘的战术,舅舅直赞我这法甚妙,说千乘就是该多刺激刺激,然后还与我出了很多很多的主意,虽目的是与我一样的,但都是馊主意,不可取。
后来舅舅又告诉我,让我每天在千乘面前念叨秋风一百遍,还要把千乘当做知心大哥哥一样与他诉说我对秋风的相思之苦,那么纵使千乘真是尊冰雕,也是会吃醋的。
我觉着舅舅说的很是,但我怕我演的过了,千乘真以为我喜欢的是秋风,那他就算喜欢我了,也不会来打扰我对秋风的‘深情’了。
我并没有听舅舅的,因为舅舅纯属是想借我欺负千乘,我有些心疼千乘,便只按心情去了,依旧每天‘哥哥’‘兄长’的叫他几十遍,叫的他吐,叫的他知道,当我的哥哥不如做我的千乘舒适。
师兄是看得懂我的心思的,他对我的做法并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在每次听到我唤千乘哥哥时,莫名的对千乘微微皱眉,好像深有体会而与千乘同病相怜了一般。
我每次与千乘叫完哥哥后就急忙离去,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只留他在身后无奈苦笑。所以,千乘这段日子过的苦啊。不过,嘿嘿,我过的很有意思。白芷与苍术说能见到千乘的多变面容感觉很是神奇,所以也觉着很有意思,他们很支持我。
突然感觉到大家都喜欢看我欺负千乘,我看透了这一点后便不那么猖狂了,每天从八百遍的‘哥哥’减到了每天八十遍,于是余下那七百二十遍唤千乘‘哥哥’的时间我竟不知该干嘛了。
第五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