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龙母叫了几次门,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她一直心惊肉跳的,总怕儿子出什么意外。现在,儿子已经安安稳稳的回到家里了,她还是觉得不安。凭一个母亲的直觉,她认为昨天儿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绝不是陪一个朋友过生日那么简单的。越胡思乱想,她的心里就越焦虑。她顾不得那么多,再次跑去敲儿子房间的门。
他睡眼朦胧的来到客厅,短短的几步距离,他已经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没一点力气。刚一坐下,张妈已经把丰盛的早晨摆在他的面前。十几年了,他过的一直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是,他并不引以为豪。他迫切的渴望自由,渴望一个人独自的生活。即使没有钱,像程石晶一样,他也会活的很幸福。不知怎么的,他怎么会想到那个农村女孩呢!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关切的说:“阿楠,不舒服吗?怎么不吃东西。瞧,你脸色多难看。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害得妈一晚上提心吊胆的没敢睡。乖孩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妈。我好困,我想躺在您怀里睡会。”龙冰楠知道,讨好了母亲,他答应关局长的十万块钱就有保障了。
龙母开心的笑了,指着怀里的孩子,对张妈说:“你看看,这孩子,永远长不大。”
小雪也依偎过来,不满意的说:“儿子是您的心头肉,女儿就不是了。妈就是偏心,重男轻女。”
“张妈,您过来评评理。你说我少疼这个不知好歹刁蛮任性的丫头了吗?”
张妈笑的合不拢嘴,满脸的皱纹在幸福的荡漾着。
这时,门外的汽笛响了。张妈知道,是早报到了。龙母每天都有读早报的习惯。
龙母接过报纸,细心的读了起来。第一行刊登的大黑体字“惩恶扬善是良训,见义勇为好青年”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接着报纸上出现了儿子的名字使她禁不住惊叫了一声:“阿楠,快看,你上早报了,还被评为见义勇为三好青年呢!”
听到龙母的声音,张妈和小雪同时围了过来。张妈虽然目不识丁,却也惊喜的盯着报纸看,好像是自己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高兴。
龙冰楠迷迷糊糊的醒来。听母亲这么一说,立刻就来了精神。他亲眼看到,兄弟们全登上去了。此时的他欣慰极了,昨晚一夜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只是关于钱的问题,他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从母亲那儿“骗来”。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干脆打开电视机,看会早间新闻。
“???看过早报的观众朋友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龙冰楠这个小青年。大家或许不知道,他就是市委书记龙政海唯一的儿子。龙书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万千的说:我的儿子还在上学,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干成这么惊人的大事。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太太平时对他的教育。我平时比较忙,与儿子接触时间较少,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这是我的过失。据目击者说:“当数十名恶汉围住两个农村来的老弱夫妇殴打时,龙冰楠挺身而出,在同班同学贺雨鹏等人的帮助下,与恶汉进行了殊死的搏斗。即使龙冰楠的鼻孔被打出血时,依然没有退缩。就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一群天之骄子,不畏强暴,捍卫了城市的尊严和人间正义???“阿楠,你这个臭小子,你又打架了。”龙母揪住了正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儿子的耳朵,训斥道:“以前我怎么给你说的,不要惹是生非,你从来就不听。”
“妈,好痛啊!”龙冰楠喋声喋气的喊道。
龙母松了手,帮儿子揉了揉,关切的问道:“鼻子还疼吗?也不跟妈说说,得上医院检查检查。”
“早就没事了,一点也不痛。看新闻!”龙冰楠命令道。龙母不敢唠叨了,陪着儿子一起往下看。
“早上,本报收到一封匿名信,是一名目击者关于昨天斗殴事件的所见所闻。其内容如下:城市见闻是否这个世界已走到尽头光天化日下会有人如此下流当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被一辆飞奔的摩托撞到两个衣衫不整的农民老汉被一群背带刺青的城市青年围住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可畏又可憎一对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怜亦可痛不论孰是孰错总要还这世界一个澄清如果农民无法在城市立足城市又何谈它永久的繁荣如果武力可以解决一切伦理还留它何用
看到这里,龙冰楠几乎拍手叫好。兴致一来,他便继续关注下文。
“这是一首普普通通的诗,但如果我们仔细斟酌,旁敲侧击就不难发现,它所描述的不仅仅是一次斗殴事件,而是一个让我们不得不思考的社会实质性问题。正如诗中所述,如果我们不善待好我们的农民兄弟,我们的城市又何谈它永久的稳定与繁荣。就是这样一群再朴实不过的人,为我们创造了赖以生存的衣食之源,为我们的工业创造宝贵的原材料,为我们城市的绿化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就在他们辛勤工作的地方,他们却没有一席之地。他们盖了数以万计的楼房,却租不起一间房子。他们风餐露宿,而我们却住在他们盖起的温暖而舒适的房子里。每逢春节过后,他们就得背井离乡,拎着大包小包,穿梭于大街小巷。他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时光的蹉跎与命运的背弃。因为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城里人一样有文化,有知识,不再遭人的歧视,冷眼,不再受人侮辱,遭人谩骂。他们总是忍气吞声,像老马一样默默辛勤工作着。但求耕耘,不问收获。
如果我们仍旧以不平等的待遇对待我们的农民工兄弟,如果我们还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瞧不起我们的农民工兄弟,那么我们无疑是在戳我们祖先的脊梁骨,我们社会主义的航船也会搁浅,停滞不前。因为,每一个城市人的三代以前也是农民,他们同样以勤劳的双手和不屈的肩膀推动着历史的车轮。同胞们,朋友们,同志们,让我们用温暖的双手和宽广的胸怀接纳这一群最可爱的人儿吧!他们是历史兴衰的推动者与见证者,他们有崇高的信仰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他们不是城市的污点,他们是最朴实的黄土,也只有这样的黄土才能培育出栋梁之才。
如果在拥挤的公交车站碰到一位满脸尘垢,浑身臭汗的的农民兄弟,你能勇敢的涌向前去,亲切的和他握手,并骄傲的说:他是我的兄弟!你就是好样的???听到这里,龙冰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得鼓起掌来。他从来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新闻,可能是这件事本身与自己有关吧!虽然父亲是一个政客,他却从来不关心政治。好像父亲的职业同自己的生活毫无相关似的。自从这件事之后,他明白了,任何人都不可能脱离政治而独自存在的。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与政治有关。正如我们一踏入社会,就逃避不了这个社会的条条框框。道德告诉我们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法律禁止我们逾越不许逾越的鸿沟。
第十五章 早间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