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祈星吗?你的祖辈,他的传说,还记得吗?”天瑶的手指翻动琴弦,她的琴声安静而祥和,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你是想跟我说七星传说吗?传说我的祖辈祈星以北斗七星为阵眼,在‘北斗九星,七现二隐’之时,炼制的能灭天绝地的七星阵?”谪星的语气里全是自豪,的确,换做是谁又会不骄傲呢,这是神迹。
天瑶的琴声不断。
“你说我爷爷此刻会不会坐在天上看我呢?”谪星望着天,小脸里全是憧憬。
天瑶的手指一颤,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安魂曲就此打断,那么连星的魂魄应该是归了地府了。
“为什么要骗自己呢?”天瑶叹气,安魂曲已经无法再弹,唯一的夙愿不能实现。
谪星昂着头,不懂天瑶在说什么。
“七星传说,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天瑶有些不忍,但是不忍往往是最残忍的,谪星此刻还不知道,但终有一天他会知道,因为那就是成长,他必须长大,长大就必须付出代价。
谪星递纸钱的速度缓了缓:“你说什么,我不懂,你们都好神秘,我太平凡了,不适合陪你们玩神秘。
“昨天是圆月吧,圆月时北斗七星总是最亮的。”天瑶以手指续接断弦,但是没过两个音符,琴弦再次断裂,且不止一根,很有规律的,七根皆断,天瑶再以指力续接,但琴弦易接,每弹安魂曲必断。
“我爷爷他怎么了?”谪星的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印在纸钱上,斑驳淋漓,像是一个少年受伤的心灵。
天瑶不语,她尽力了,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注定的,想必连星也是做好准备的,擅自启动七星阵,死后会被地狱烈火焚身,以还尽生前罪孽。谪星也是知道的,祈星一族能在圆月之夜看到血脉至亲的命运,这是最早的巫祝,也是七星真正的传说。
谪星不见了,他为连星守完七夜,看着连星下葬,然后在众人眼前消失了,神秘的学派总有一些神秘的招数,天瑶见怪不怪,只是心里终究对这个孩子有那么些愧疚,她的琴弦还是且断且弹,但始终都不完整,也就算不上安魂了。
易俗,说白了就是改变习惯,谪星以为一切都被安排好,所以稳坐如钟,只要告诉他事实,他的习惯被打破,真相就被戳破在眼前,对于破案来说,是个好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尹武晨不亲自做,他倒好,借了她的手下重药,摆明了拉她一起下水,实在太过可恶!这样的心机,天瑶更要与他作对,非得解救了谪星不可!
再见到谪星的时候,是太子府的地牢,地牢里阴暗潮湿,天瑶抱着琴进去,就着地板坐在谪星的对面,不说话,就那么对视着,一刻、两刻、、、
不知道多久,谪星扑在天瑶的怀里,像是狼吼一样,又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天瑶不语,任着谪星把他的鼻涕眼泪都抹在自己的袍袖上,月白色的衣衫像是被水印了的地图。
天瑶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感觉,她的泪腺在她前生死去的时候就没有了,即使是在天宫最难过的时候,她也掉不下眼泪,她也知道,自己掉下来的不是眼泪,而是像血液一样的东西,谪星就不一样,他还可以哭,还有陪他哭的人。
谪星是在二殿下的王府里被人发现的,他的秘术学得还不错,只是没有实战经验,放倒了几个没用的侍卫,就被捕了,那文去提的他,那文回来时学着他在王府的怂样,一板一眼:手上的饮血刀还没被卸去,双手被压制,嘴里还嚷嚷着‘还我爷爷’。幼稚而可怜。
天瑶知道自古皇家无亲情,河水比血浓,但是天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狠,会让一对亲兄弟反目成仇,甚至想让亲哥哥灰飞烟灭的,很久之后,她发现自己可怜尹武晨错了,因为她才是最可悲的人!
尹武晨自从得到消息的时候,就闭门不出,天瑶敲了几次门,他也不肯打开,天瑶敲得凶了,他才说出‘谪星被关在地牢里’,天瑶过去不是只为了问谪星的下落,她也可以强行打开尹武晨的房门,但是,她还是选择先来探望谪星。
谪星是个很典型的孩子,有委屈就说,他边哭边诉说,二殿下是怎么找上门,然后有个傻孩子,又是怎么想除暴安良,擅自启动七星阵的,爷爷又是怎么想着为他瞒天过海,他的一时冲动让他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他的悔恨,他的愤怒,一一道来,却换不回逝者的生命。
天瑶很同情谪星,但是此刻,她的思绪不知怎么就飞回到尹武晨的身边,青荇说,尹武晨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天瑶问过青荇,尹武晨和二殿下一直有心结,两人平日里就是水火不容,但都还算是小打小闹,不曾短兵相接过,天火一事传入皇帝的耳朵里,皇上数日不朝,据说病了。他病得很是时候,重病忌血,二殿下本应即刻处死转而改判成收监天牢。
天瑶也知道老皇上一辈子打江山,最宠的只是小儿子,朝中舆论众多,收入监牢只是暂时之际,过些时日,找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就会放了,就像她在天宫闯祸,为了救差点落入九尾狐妖手中的次月,而射杀九尾狐爱子,夜白哥哥当时很是火大,愤怒之余,还是替她完结了此事。她明白一个父亲的爱子之心,可是她不明白同样是孩子,尹武晨为什么就像是被抛弃的那个,她起了恻隐之心,愈要被毁灭之刃,她愈是想要守护,这件事,她干涉到底了
月夜下,天瑶难过的品着凉掉的龙井,有点苦,就像她现在的心,她觉得找到真正的凶手,就可以解救尹武晨却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肺;她想要逼迫谪星长大成人去理解成人的世界,却伤害了一个无辜孩子天真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赎罪。她错了,夜白哥哥说错了应该去改,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做。
“你说我该怎么做呢,黑衣人?”天瑶望着眼前着乌衣金冠白流苏的男子,他的手背负,带着一身的倨傲,似是很不屑来到这里。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