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芳身子冻得抖起来,她硬撑着,就是不打伞,如果不是张想要她打伞,她可能就打上了。自从张想说了那句“打三下,是不是教我三更天去啊”,她就恨上他了,恨不得和他不共用一个地球,更不用说听他的吩咐了。
张想扭头看王宝珠,见整个会场就她一人还在打着伞,暗赞宝珠聪明,不过她身边的刘思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赶走的,但肯定不是被雨水冲走的。张想暗骂刘思没出息:“在自己心爱的女孩身边,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别说是这毛毛雨、片片雪,就是天打五雷轰,也不能离开啊!难怪宝珠对你不冷不热。”他看王宝珠,王宝珠冲他盈盈一笑。
马科长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会场上,打喷嚏,抽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男生的浑厚,女生的清脆。张想喜欢清脆的声音,可他还是冷。
女生脚下纸巾越来越多。白的纸,白的雪,清的涕,清白相映,令人恶心。看着白云芳的清涕,张想没有恶心之感,唯觉亲切,很想走上前,捧在手里,闻一闻,尝一尝,他想不出那该是怎样的幸福,很想体验一下那种幸福,但他没那个胆量做出来,毕竟是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在黑暗没人的地方,他会捧起来品尝的。
雨水顺着发际留下,张想的鼻涕也流了下来,任他怎么用力回吸,它就是不回头,像铁了心要和情郎私奔的多情的少女。他的手绢忘在了寝室,是昨天换衣服的错,他一向不用纸巾,没办法,只好手指夹了鼻子,顺势向下一抹,两根长长的清涕挂在了手指上,如果不是在会场,他会高叫“清水挂面,谁吃?”环顾四周,他见无处搁置,万般无奈,只好弯腰抹在了鞋面上,同时暗骂自己:“我真农民!”
主席台上,马科长也开始打喷嚏了,他每“阿嚏”一声,下面学生们就发出一片笑声,一次又一次,这为集会增添了些许乐趣。终于,在又一次的“阿嚏”之后,马科长也笑了出来,同学们更是大笑,笑声里仍然有抽鼻涕的声音。张想没控制好,大声一笑,清涕喷出,流了自己一嘴,忙背过脸去,不敢面对白云芳,伸手抹了一把,弯腰又抹在鞋面上,刚直起腰,就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扭头看,见是王宝珠。
王宝珠打着伞来到了张想跟前,张想取笑她道:“这么心疼哥啊,给哥送伞来了?”宝珠瞪他一眼,不答话,递给他一包纸巾。纸巾,塑料薄膜封面,上面两颗红心夺目,还有“心心相印”四个大字。张想笑逗王宝珠说:“不要对哥动情哦!”王宝珠又瞪他一眼,斥道:“文明点,抹鞋上,挺好看吗?”张想的脸“腾”地就红了,天很冷,他的脸很热。
不知何时,雨停了,只有雪花飞舞,桃花盛开季节,难得雪花飘飘,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三月桃花雪”了。
老天真会作弄人,昨天那个热啊,张想因此换了衣服;今天这个冷啊,他颤抖难耐。白云芳也是瑟瑟发抖,两片红唇变成了紫唇,一米七一缩成了一米六一。
张想看见白云芳瑟瑟发抖的样子,哈哈笑道:“啊,多美的雪花呀!”白云芳气恼地抬脚猛踏地面,一股泥水向张想溅来。张想猝不及防,被溅了一头、一脸、一身,悻悻地对白云芳说:“会散了,咱再算账!”
退伍军人马科长高声喊道:“请同学们和我一起宣誓——‘我们肩负责任,抱定理想,报答父母,报效祖国,永远进步’!”会场宣誓的声音嘹亮,抽鼻涕的声音与其相和。
宣誓毕,马科长宣布“名城高中成人宣誓仪式”结束,会场“哄”地一声就乱了,同学们争先恐后跑向寝室。
张想快速地从地上挖了一捧雪,握成小雪球,朝着正瑟瑟发抖快步往寝室走的白云芳紧追了几步,喊道:“白云芳,哪里走?”随即雪球掷向她后背。
雪球还没砸到她的背,她已转过身来,不偏不倚,正砸在她的左胸上。她的衣服湿透,粘在身上,乳峰轮廓更加清晰,这让人觉得张想是有意朝她那儿掷的。张想确实冤枉,他即使想有意为之,也没那么好的准头。白云芳的脸“刷”地通红,面露怒色,一手打掉胸前残余雪污,弯腰抓地上的雪。
张想见她挖雪,也弯腰挖雪,要和她打一场雪战。他团好雪球,抬起头,迎面过来一物,正砸在他的脑门上,又疼又凉,是白云芳掷来的雪团。
不等白云芳转身逃走,张想已快步到了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上衣领口,要把雪团塞进她的上衣。拉开她的上衣,张想看到了她颈下的皮肤——洁白、细腻、温润,如脂如玉,领口处,一团热气升腾,一股淡淡的少女肉香扑鼻,张想晕晕乎乎,不知所以。
白云芳猛地挣脱他的手,大声叫到:“还有完没完?!”声音尖锐、凄厉、刺耳,不再是张想熟悉的莺歌燕语般动听至极的少女的声音。周围无数双眼睛投向二人这里,张想顿感无地自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脸皮虽厚,这次也吃不消了,这是让他在全校同学面前下不来台面啊!
高处花伞下,王宝珠正轻轻地咬着嘴唇注视着他和白云芳。
张想跑到她跟前,喝问:“她当众给我难堪,太过分了吧!”
王宝珠笑笑,说:“我说过,她在生你的气。”
张想怒道:“不就是开个‘三更天’的玩笑吗?她还没完没了,至于吗?”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