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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与拥有与自己相同特质的人对峙时,有时会强烈地厌恶对方。
  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感觉就像是对方在看着自己。
  那是因为,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愚蠢被摊在自己面前。
  当自己带着客观性目睹自己的行动时,就会认知到其恶毒。这难道不是因为将那份恶毒与自己切割开来,使其独立,借此逃避面对自己的性格吗?
  接受一个正直的人,与接受一个会讲大道理的人,这两者不是一样的吗?
  这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无法面对自己丑陋又愚蠢的个性吗?
  …………
  赤石探头望向镜面。
  他觉得镜中映照出的自己,看起来非常愚蠢。
  赤石离开厕所后,将手臂搭在窗边的直升机上,望向天空。那是个阴天,昏暗的天空,简直就像在表达自己的心境。
  ……
  赤石望向天空。
  为什么?
  他自问自答。
  为什么自己经常看着天空?
  因为可以减轻压力?不对。
  只是没来由地想看?不对。
  自己看着天空时,是什么时候?
  ……啊啊。
  自己看着天空时,就是自己面对了某些不顺心的事实时,就是自己的心中有着某种不愿承认的愚蠢情感时。
  赤石在面对自己的情感时,在被迫处于艰辛的境遇时,会看着天空。
  ……
  为了逃避现实,而看着天空。
  他像是要将视线从对峙的某种东西上移开似的,抬头向上。
  他不断逃避、逃避、逃避逃避逃避,然后看向天空。
  现在也是。
  他再次逃避,看向天空,看向上方。
  那里不可能有救赎。
  ……
  他看向天空。
  不是看向下方,而是看向上方。
  ……
  他不断逃避,不断逃出,不断抛开,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
  即使如此,他其实很想面对。
  他看向上方,想着总有一天要面对。没错,他这么想着。
  总有一天要面对,总有一天要去做,总有一天,在那一刻来临之前。
  ……
  不要逃避,面对吧。
  赤石这么告诉自己,走向楼下。
  第111话你喜欢文化祭吗?5
  赤石回到八谷所在的楼下,往下看。
  ……
  八谷一步也没动,维持同样的姿势伸出手。
  八谷……
  为什么不回到樱井身边?
  拜托你别再这样了。
  赤石缓缓地走下楼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
  赤石走到八谷眼前。
  八谷……
  ……
  八谷不说话,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原地维持同样的姿势。
  这是在捉弄逃避的自己吗?是对拖延结论,不选择拒绝或和解的自己提出的抗议吗?
  ……
  赤石在八谷面前低下头,深深地、深深地低下头。
  八谷,对不起。
  他这么说。
  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低着头道歉。
  你以为是谁救了你啊?
  赤石对八谷说出的低劣话语。
  是谁救了你?因为救了你,所以你要回报我相应的恩情——这句话带有这种意思。
  因为救了你。
  多亏了谁。
  这是赤石最厌恶的感情。
  那是一句既不讲友情也不讲人情,既卑鄙又愚蠢的话。是她认为自己不该说出口的话。
  赤石轻率地说出自己所轻蔑的字眼,呐喊、恫吓。
  真是差劲透顶。
  无可救药的人渣,就是我自己。
  愚蠢、丑陋、卑贱、渺小,无可救药的人不是八谷,而是自己。
  首先拒绝融合的,是赤石。
  八谷,抱歉。
  赤石不断道歉。除了这么做,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证明、承认并面对自己的愚蠢。
  她不知道对抗自己愚蠢的方法。
  抱歉。
  一次又一次。
  抱歉,八谷。
  她不断道歉。
  八谷,对不起……
  赤石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
  不要逃避,面对现实吧。
  别忘了,你拿樱井当免死金牌,和八谷对峙。
  不要因为爱着樱井,就避开八谷。无论是责难或忌讳,都不该是针对八谷的吧。不要因为无法发泄自身的无力,就避开她。不要一直避开她。
  别把对樱井的厌恶感也发泄在八谷身上。
  面对吧。
  你这家伙。
  你真是差劲透顶。
  抱歉。
  自问自答,自责的念头。
  她责备自己。
  你真是个可悲的人类。
  抱歉。
  ……
  就像要处理沉淀、淤积、变色、自己无法处理的东西一样——
  对不起。
  那一定是自己从未看过的某种感情。因为不断逃避而累积在心中的疙瘩。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也——
  赤石!
  八谷抬起头。
  她抓住赤石的手,用力握紧。
  这样就和好了。
  ……
  赤石也抬起头。
  正面是表情开朗的八谷。
  八谷,对不起……
  她别过脸。视线游移,转向旁边。
  赤石……
  八谷看着赤石,直视着她。
  我跟赤石并不是毫无关系哦。
  ……
  关系……
  赤石,我说过跟你无关吧。我们有关系哦。平田同学跟赤石或许无关,但我跟赤石有关哦。
  ……
  这样就扯平了哦?
  ……
  八谷咧嘴一笑。
  ……
  赤石回想起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
  赤石对八谷说出的粗暴话语。
  她想起那一句话。
  没错,自己说了。没错,自己说了。
  她忘记了。自己把八谷贬得一文不值,却忘记了。
  八谷一直记得这件事,直到现在都还深深伤害着她。
  ……
  啊啊。
  ……
  自己真的是很愚蠢啊。
  赤石,从今以后我们两个都有关连了。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计较得失而行动。你不要再说什么毫无关系了,也不要再无谓地躲着我了。
  …………是啊。
  八谷用力挥舞着握紧的手。
  那就说好咯!说好了哦!以后要是再见面还躲着我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哦!?
  嗯。
  不准再说什么毫无关系了哦!?
  嗯。
  不准再只因为计较得失而行动了哦!?
  嗯。
  要好好看着我哦!?
  嗯。
  还有……
  八谷一时语塞。
  我的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
  我喜欢樱井。
  这句话在赤石的脑中反复地回荡着。
  ……是啊。
  她这么说了。
  喂——恭子——你在哪里——!
  她听见了樱井的声音。
  快点过去吧,已经没时间了哦。
  ……
  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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