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阳的催促下,深雪和古蕾珂蕾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丹阳坐在自己的床上。虽然没有要睡觉,但从椅子和床的位置来看,丹阳的视线位置比她们高。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聊吧。你们两个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心灵的从容。
……我们哪有那种从容。外面现在到处都是那些家伙的残骸。不快点收拾的话,污秽也会溢出来的。
如果现在让深雪小姐来收拾,别说收拾了,污秽反而会扩散吧。
丹阳表情不变,淡淡地说。这让深雪更加焦躁。
就是这种地方。
然而,丹阳仿佛连她的焦躁都看穿了,如此说道。深雪顿时停下动作。
你现在的状态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焦躁,这样有办法怀着祈祷的心情平息污秽吗?明明知道那些残骸和你的愤怒与憎恨有关。
现在这里的超大规模残骸,全都是出洲一派发动袭击的下场。换句话说,要收拾的对象和她的愤怒与憎恨有关。
现在的深雪有办法对这些人祈祷吗?她真的有办法祈祷他们安息吗?答案是否定的。她最先涌现的感情是活该。
不能把善后工作交给认为对方死有余辜的人。不管多么痛苦,也要不带私情地重视生命,祈祷对方下辈子能成为好人,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收拾善后。
现在的深雪没有收拾善后的心。
我也只是听说过善后工作,从来没做过。应该说,没人让我做。因为舣装没办法装备。不过,我看过善后工作,也在这里听遥小妹说过她的信念,觉得这个组织真是强大又高尚。我活了这么久,却没见过这么优秀的组织。
正因为她是活过八十五年的第一世代舰娘,这番话才显得沉重。
在战争背后,每个人都对这种工作敬而远之,她却不仅毫无怨言,还能一边祈祷一边进行。知道有这种组织后,她深感佩服,认为这个组织实在了不起,于是向纯血种们请求协助,希望他们全力支援。结果,她亲身理解到善后人员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所以现在才会参与善后工作。
做法要遵照人类订下的规则。回收亡骸或残骸时,当然也得祈祷。起初有人对此感到排斥,但颠覆这种想法的,是在战场上哼着镇魂曲的人——那珂。还有率先赞同,决定跳镇魂之舞的舞风。
现在,现场正进行着一场规模虽小,却毫无疑问的镇魂仪式。以那珂和舞风为首,所有纯血种都在镇压充满恶意的灵魂。
可是,现在的你可能会破坏这一切。所以,时雨小姐才叫你别参加善后工作。时雨小姐真有一套。正因为知道诅咒,才能兜圈子点出你的问题。
时雨的指摘全都是针对这一点。她没有正面指责,而是用别扭的语气直言,很有这里的时雨的风格。
如果单刀直入地指摘,现在的深雪可能会恼羞成怒。正因为对方是时雨——是吵架的伙伴,才可能演变成最糟糕的情况。然而,如果丹阳——没有胜算的人说出真心话,应该会深深刺进她的心。
简单来说,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当善后人员。
丹阳用直接的表达方式,给了她最后一击。深雪无言以对。
被丹阳说到这种地步,她连恼羞成怒都做不到。沉重的气氛让她只能闭上嘴巴。因为丹阳说得一点都没错。
古蕾丝小姐,我找你来的原因不太一样。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和深雪小姐一样,心中有愤怒或憎恨的情绪吧。
哎,是没错啦,但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我不会在意这具身体的事。
是的,你确实说过好几次。不过,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深雪之后是古蕾丝。她旁观丹阳对深雪说教,同时稍微吃了一点端出来的茶点,但丹阳当面这么说之后,她就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
古蕾丝总是态度强势,立场上像是会扰乱场面的捣蛋鬼,但在丹阳面前无法发挥她的本领。因为丹阳不会被她扰乱。
你非常擅长隐藏内心的愤怒或悲伤,不让它们显露在外。表情和态度都一如往常。而且,你不会说谎。
与其说擅长,不如说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
不过,你隐瞒真相的时候,话会变多,这一点不好。还有,讲话速度会稍微变快。这是为了避免对方追问吗?还是为了立刻结束话题?
这算是古蕾丝的习惯。她住在海翠时没发生过必须隐瞒真心话的状况,所以至今没发现这个习惯,不过这次发生事件之后就显露出来了。
听丹阳这么说,深雪也察觉了。古蕾丝回到海翠时,连伊豆提督都无从插嘴般滔滔不绝。丹阳也远远看着她当时的样子,似乎从那里看穿她隐藏真心话的行为。
你说过不喜欢阴沉的气氛吧?这是真的吧,因为你不会说谎。不过,你的本质是不想因为自己害得气氛变阴沉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那么,你就好好说出来吧。莫名隐瞒会造成反效果哦。就像这样害我担心。而且,这种暧昧的态度,也导致深雪小姐不耐烦。甚至憎恨你敌人的那种做法。
古蕾丝为了不破坏周围的气氛而表现得开朗,深雪察觉她这份刚强背后的痛苦,对敌方阴险的做法感到烦躁。为什么古蕾丝非得承受这种痛苦?为什么非得收拾那些家伙的烂摊子?这份烦躁持续增幅。
当然,现在的深雪小姐无论展现何种模样,都会连结到愤怒吧。古蕾丝小姐即使哭喊,也会烦躁于为什么非得遭遇这种事吧。即使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冷静,也会烦躁于为什么明明遭遇这种事却非得表现得刚强吧。既然这样,我认为古蕾丝小姐最好发泄一次。
你说发泄……
请将隐藏的真心话全部说出来。在情绪化,而且没有其他人看见的这个场合说出来。如果不想让深雪小姐看见,我就请她暂时离席。
因为一直隐藏真心话,所以一直闷闷不乐。古蕾丝自己应该也不知道吧,但看得出她在这次事件累积了相当多的压力。虽然她避免被别人发现,不过丹阳是一目了然。
遥也说过,你们最好先照镜子确认自己的长相。我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这个房间有比较大的手镜,你们请看吧。
丹阳大概也会用到,边柜上放着可以简单看见整张脸的手镜,古蕾丝将手镜递给她。然而古蕾丝没有立刻伸手拿取。
第50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