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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早功一过,众弟子就被领到山顶明光寺中,在寺中用完早斋,让小弟子们抱怨的活儿就开始了。大家事先都被分到不同的院门里,各有各自的安排。譬如专管寺内经书典籍的严华院,就有清扫,整理,抄录,笔工等数十种活要干,每种活儿都有老练的空字辈正式弟子,或是行字辈师长负责管束新来的小弟子干活,而小弟子们所做的都是繁琐单调又劳累的苦差事。空袖在戒持院里负责清扫,戒持院是明光寺专管法度戒律的院堂,盖有大殿一座,偏殿三座,其余大小偏房一十九所,一同清扫的还有弟子空镜。空镜和尚二十有余,大脑袋锃光瓦亮,名副其实配他的法号“镜”字,生性也是活泼欢乐,常常和小师弟空袖嬉笑打趣。虽然干一天活,嘴巴也是要啰嗦一整天,俩人真武艺半点不会,斗嘴功夫日见长进。戒持院一天的差事结束后,空袖就和众院落小弟子一同回到山腰的住处休息,循环往复,只要不生病就没得休息。
  戒持院地方宽敞,却是个静谧的好去处,戒持院首座是那严肃和尚了凡,听空镜说,他十天里有八九天都在山上山下跑东跑西,也不知在寻摸些什么?座下首徒便是收空袖入寺的行知,其余的弟子里只有三五人常在院中走动。偌大一个院落,其实也只空镜空袖俩人整天扫来扫去,扫不完的乏味枯燥。空袖自进戒持院,再也没见过这个拐自己入寺的大和尚,闲来无事怪想他的。空镜说:“行知师父入寺的时间久得很,都说他佛法精深,很讨了凡师祖喜欢,之前出寺一年多,像是去寻一件要紧事物。”空镜说到此处就打住了,也不知是什么,寺中众人对此事大多讳莫如深。空袖听着连连啧舌,既好奇又觉得有趣,可惜空镜所知甚少,道:“你这个大光头和尚真是大大地不解气,吊我胃口还倒我食欲。”
  空镜反唇讥辩道:“你那假和尚还看不起我这大光头吗?”随手拍拍脑门,哆哆作响。
  空袖一摸自己脑袋,却是发髻高挽,青帽盖头,想想的确是个假和尚,不禁哑然失笑,是空镜打闹成一团,嘻嘻哈哈,笑坏了肚子。
  春去秋来好几载,山中日月年岁长。又到一个枫叶红艳艳,麦穗金灿灿的季节。这天恰逢戒持院毎月一次的大整理,空镜空袖二人直忙到到掌灯过后,才勉强完工。空镜是正式弟子,行过剃度之礼,常年住在戒持院中的偏房。这时间同住山腰的小弟子们都回去了,空袖只能啃上几个冷馒头,沿着山路,仗着那点灰蒙蒙的月色,匆匆往山腰住处赶去。路过一片山柿子林时,空袖正细细看着前方的山路,忽地肩膀被拍了一下,登时受惊,下脚处一个不稳,顺势踉跄起来,好险要跌下山路时,一双宽大有力的手,猛地牢牢按住他双肩,这才使其站稳。空袖长出一气,连忙回头看去,身后站了个高大的僧人,素衣皂袍,面容英朗,年岁不过四五十,原来是行知大师。
  行知正面带微笑,慈祥柔和地看着自己,空袖霎时间化惊为喜,叫道:”行知大师傅。”一把抱住行知衣袍,态度亲昵,再也没有当初自己被带上山的埋怨和不满。如今见到这个多年不见的熟人,内心里满满地温馨甜蜜。上得山来这几年,除空镜外,极少有旁人和空袖相熟,行知在孩子心中,渐渐成了正经师父,这时蓦然见到,师徒的亲热劲实在难以做作掩饰。
  行知见空袖经过这些时日后,竟对自己如此亲昵,不觉心头温热酸楚,五味杂成,欣慰之感油然而生。任由空袖抱了好一阵,才缓缓推开这孩子。行知月下细观空袖,个头比当初不少,人也长开了,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远非当初的黄毛小儿。面容俊逸,浓眉大眼,甚是清秀,虽不是人中之龙,但看鼻骨端正前额平坦,隐有三分正态,不是浪荡小人,暗暗点头,问道:
  “袖儿入我门来有几年了?”
  空袖砸吧砸吧眼睛,道:”弟子只知这路上酸甜多汁的小柿子,饱饱地吃过五次。”
  “那次下山离今日竟有五载了,岁月不等人啊。”行知又问道:“这许多时日里,你都学到了什么?”
  空袖只知大师傅来考究自己功课,恭谨道:“学佛学,学打坐,还有吐纳气息的法门,炼体强身的补心拳,还有明光寺一千三百余年历史……”行知不待其讲完,打断了话语:
  “我知道了,你想过没有,还愿意在山上继续待下去吗?”
  空袖万万不知大师傅会问这一句,低头沉思不语,心道,山上虽清苦日子却简单,这几年说不上难过,只是单调得紧,这几年不知爷爷去了哪里,也不知他今天过得好也不好.
  行知像是看穿空袖的心思,道:
  “你爷爷神完气足,不像这世间许多短命之人,如不自寻苦恼,必得长寿,不要太担心他就是了。”
  空袖信以为真,立时不再多想,道:“我愿意下山,也好解一解山上的苦闷。”
  “好,你跪下吧。”行知正色道。
  空袖不敢违逆,跪在山路碎石上,膝盖上顿觉一阵碎石刺骨的疼痛,却强忍住不多话。
  “为师正式收你为我门三十三代弟子,但对你不行剃度之礼,你也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我收你为徒之事,你能答应吗?”行知语态严肃,喝问道。
  空袖满腹狐疑,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问,稍一迟疑,随即连磕三个头,毅声应道;“弟子答应。”又面目触地,俯身大拜九次。
  “好,好孩子,好孩子啊。”行知大笑,忙扶起空袖,用衣袖拂去徒儿满身的尘土杂草,一举一动都饱含着关怀和爱护。
  “徒儿,今天时辰晚了。你快快回去休息吧,明晚掌灯过后一刻钟,你定要到这柿林来,为师在这里等你。”行知轻轻拍打着空袖的肩膀,泪眼里满是期望。临走时又再三告诫空袖,“切记,这里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事与我们性命攸关,切记。”空袖知道师父待自己向来友善,如今真诚地收自己为徒,很是开心,岂敢不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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