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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是我,我是谁
  黑夜拉长了它的影子,蔓延在宁静的羽不落上空。
  陆之翼失魂落魄的走进洗手间,跌跌撞撞的靠近前面的镜子,水龙头瞬间感应到高大的身影,哗哗哗流出冰凉的水,他不停地将冷冷的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想让自己清醒冷静一点。
  水珠模糊了他的双眼,小心翼翼的从他的睫毛上滴落下来,陆之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清晰,高挺的鼻梁,肃净的面孔绷得紧紧的,颤抖的双唇如被霜打了的萎花,深邃的眼睛里投射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无法接受。
  “看什么看……”陆之翼突然怒目圆睁,神经质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火:“啊?你认识我吗?”
  “你是我,我是谁!”
  他从来不觉的自己哪里是跟别人不一样。
  “呵呵呵……”陆之翼回忆着在访云厅里的情形,不禁大笑起来,像得了失心疯:“不可能!”
  太可笑了,太荒唐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是吧,啊?是不是?是谁,是谁搞的鬼,目的是什么,啊?不要玩儿了,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相信的!怎么可能,呵呵……
  陆之翼崩溃的支撑在洗手台上,闭着眼睛,想沉淀一下脑海里的画面:在那里面漆黑一片,手机灯光只能涉及一小块的范围,黑暗占据了大部的空间,死死地压迫着微小的光源,有一块零碎的古旧石墓板映在光下,上面有模模糊糊的文字,倾倾斜斜歪歪扭扭的记录着什么事情……奇怪的符号,直白的口吻,幼稚的字体……X年6月1日二星,x年6月16日三星,x年6月20日七星……不停的出现“羽”“小羽”“星羽”字样……还有刻画的部分,刻着一个女孩跟男孩手拉着手的图样,接着下面的就只剩下女孩独自一人的图样了……正在他精神聚集之际,光源被深黑的大洞吞没,电力满满的手机,突然就灭掉了,陆之翼从黑暗中摸索滚爬,冲了出去……
  脑海里的一个细节,突然惊醒了陆之翼的神经,他猛然张开眼睛:“难道,我真的是他的孩子吗?她?他?……羽?他想搞什么鬼……不,不可原谅……”
  凌晨的街道上静悄悄,月儿已经疲惫的躲进乌云中沉睡了。陆之翼踩紧油门疯了一样直驶进陆羽的别墅大院,老树上的寒鸦被惊扰的呓语不断。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紧张而又愤怒的节奏,细长的手指不听使唤,慌乱的拍着陆羽的门铃。
  “谁啊?这么晚了。”保姆睡意未散,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了门,她搓搓眼睛看清来人后又惊又喜:“啊,少爷!您来了!”
  听见外面的嘈乱,陆吹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自从失去丈夫又没有儿子在身边,她一直照顾年迈父亲的生活起居。
  还未等陆吹云问明情况,陆之翼已经先咬牙切齿的质问:“大姐,爸爸……爸爸人呢!”
  “你怎么了?”陆吹云赶紧上去扶着陆之翼的双臂:“是喝酒了吗?”
  “我问,爸爸人在哪?”陆之翼推开陆吹云重申一遍。
  陆吹云摸不着头脑,只能一五一十的道来:“爸他出国了,昨天下午就坐飞机走的,说想休息一段时间,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什么?出国?”陆之翼束手无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想逃避吗?还是说根本没有脸见我?”
  陆吹云皱紧了眉头,意识到情况的不寻常,她从没见过陆之翼这般口气:“哦,我想起来了,他留了一样东西给你。”
  陆吹云匆匆忙从抽屉里翻出一只信封,陆之翼接过信封,二话不说就撕裂开,着急的把纸张铺展开来。
  一时间,DNA鉴定报告醒目的字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粗略的浏览后,他急切的再往下看,最终的结果是:无血缘关系。
  陆之翼跟陆羽无血缘关系!
  “呵……”陆之翼万幸的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还以为……如若真是我的父亲,那更不可原谅了……”
  陆吹云不解的看着陆之翼的神态,这张报告单是在很久以前陆羽为了安抚她的母亲拿去化验的结果,陆之翼是陆羽的义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陆之翼如此行为,是庆幸自己不是陆羽的孩子?还是在遗憾自己非他所生呢?陆吹云匪夷所思的摇摇头:“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呢,没,没……”陆之翼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
  “李嫂,倒点水。”陆吹云也没有再过问,她拍拍陆之翼的肩膀,淡道:“早点睡吧,好好休息。”
  陆吹云回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陆之翼点点头,脸上还是忧心忡忡。如果他不是陆羽之子,那他的父亲在哪,跟母亲一样都去世了吗?本来他不想纠结自己的身世的,可如今,这么荒唐的事情摆在他面前,他怎能置若罔闻。
  访云厅内暗藏的物什难道就是母亲一生要守护的吗:零碎的石墓板,不太清晰的刻画,拼凑不齐所有的前因后果,那晦涩的称呼,都兮兮是谁?星羽又是什么?白心灵?白?百?这之间的关联简直太多了,那么,谁能告诉他这一切呢?
  忽的,陆之翼脑海里冲出那晚与于飞飞的对话:“大姐死去的丈夫,百可炎有个姐姐,她可也是你的姐姐呢!”
  这若不是阴谋,他该不该去询问清楚,百晶晶?
  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如果他的母亲就是曾守护在这里的人,那么陆羽跟他的母亲就曾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还真的让顾叶猜准了,陆羽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他家人的事了吧,才这样收留他补偿他吧?
  原来,angle一枝羽的故事也不完全是杜撰出来的,那就是他的母亲跟陆羽年轻时候的真实写照——陆羽为了钱,伤害了自己爱的人!
  血丝不断充斥陆之翼的双眼,隐含的泪水在眼眶中不肯离去,亦不肯落下。
  陆羽啊陆羽,他的义父?既然想要告诉他真相,为何不亲自告诉他,如若有意忏悔,为何不让他看到他的诚意,这样的话,他可能还会心软原谅他。呵,是真的很丢脸,很可耻吧。
  “呵呵……”想到这,陆之翼又不禁苦笑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的猜测都合理,
  那么,
  他呢?
  他的身份,
  是人?还是,另一种人……
  陆吹云坐在卧室的床头没有睡,只是听着外边陆之翼不断地发笑,曾经,她也这样发笑过,那是一种绝望无奈的笑,实在是荒谬的笑。她不再是那个温柔亲和的人,她变的冷漠变的事不关己。是啊,她还是有怨气的,无论是对父亲还是……
  陆吹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似乎又触及到什么回忆让她面色苍白。睡吧,睡吧,她安慰自己,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就做个没有思想的躯壳最好了。
  月落乌啼,灯息影灭,魂却不安。这里没人能睡得熟稳,石墓板上刻录的女孩模样隐约出现在陆之翼的梦中——
  是个鸟语花香的季节,女孩穿着淡蓝色的素裙,清清净净,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温和的阳光洒在她干净的脸上,暖风为她梳起长长的发辫。她,一会儿闻闻花香,一会儿尝尝花蜜,一会儿招惹招惹蝴蝶,一会儿又被蜜蜂追着乱跑。
  陆之翼只是站在树丛里看着,想着,这顽皮的小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一会儿,视野里又出现一个男孩,男孩精神奕奕,满怀希望的走向女孩并伸了出手,女孩欢快的答应着:“小羽,小羽,跟你一起生活喽!”
  陆之翼欣慰的笑着,看着他们在田野上奔跑着,跑着……直到最后,男孩突然不见了!女孩张皇失措。
  陆之翼也开始紧张起来,他想帮助女孩寻找那个男孩子,激动地跑出树丛来回张望,一晃眼,女孩竟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
  “翼,妈妈对不起你!只能对不起你了……”女人跪在地上,脸庞偎靠在孩子的脸颊上,撕心裂肺的抽噎着。陆之翼的心突然被揪起来,隐隐发痛,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碰梦里女人,想要安慰她。
  等他触摸到女人的肩膀,女人却如僵硬冰冷的石头侧歪倒在地——她,死了!怀里的孩子顿时从女人怀中滚落,无助的大哭。
  “不!”陆之翼梦中惊坐起,擦擦额头的虚汗,女人忧伤的泪眼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一幕一幕,挥之不去,直到自己的内心被哀伤充满。
  “为什么心里这般难受呢……”陆之翼默默的想着:你,是母亲吗?
  陆之翼抹抹眼角的泪水,他居然会因为一个梦掉眼泪,他,可是最坚不可摧毁的陆之翼。他不断地暗示自己,无论接下来还有什么等待着他,他都不可以倒下!
  因为,他要跟母亲一样守护在这里,就跟陆羽交代的那样……守护着这里……守护羽不落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完全理解石墓上的记录,母亲守护的意义是什么也没有表述,星羽,好像是个特别重要的东西,在他能够完全理解之前,必须让这个消息隐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触碰,或许,真的是有人为此而来的呢?
  陆之翼振作了精神,慌忙下了床,掏出电话打给助理:“叶,把公司房间的分配表拿过来,我需要调整一下。”
  他,还得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沉重而又令人发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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