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这个人才济济的资历社会,对于很多二类二本院校毕业的“混证生”而言,无疑是官场里的敲更生,除了平庸,就是平平庸庸。
人才市场完全进军演变成了商品市场,可谓是标价百出。
用白妍的那句话说,在这个人才如商品的世纪,要想被标高价卖出那就得性价比相对合适,没有点本事就别想套上那只白狼,你以为人家白狼是瞎眼的啊,等着你套。
这时候他那个“小资”的男朋友孟阳都会拿他那双野狼似的眼睛瞪她,就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那个美艳如花的媳妇,而是一个不讨喜的闲人。
“白妍,要是你性价比相对提高点,我买的也心安理得,可你总不能打着名牌号子净干劣质品的事啊。”
孟阳打着一副商腔,眉头中间早就夹着那个显眼的川字,一副倒卖了山寨品的错觉。
“你学学人时末,最起码人知道东西不济还有外包装,咱不比人家少点什么啊,怎么女人应有的柔情在你身上我就看不到半分半毫呢?”
时末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得满脸通红,满脸的恨意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强烈的咳嗽完毕之后,猛烈地将手上的一本《成功之路》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抚摸”上孟阳的胸口。
孟阳一副中了情毒的表情,面部狰狞到了极致,一只手摸着胸口,一只手朝向时末“你,你,当着我媳妇的面下流我,这么急不可耐啊,爷给你找一国色天香去?”
时末哑口无言,用她那特殊的翻白眼技能来争取最后的抗议。
“我说,孟少爷,您要是有点出息就别追我啊,我这山寨款的怎么就入了您的法眼了呢,想当初,是谁以死相逼说今生非我不嫁,又是谁在药罐子里塞木糖醇说不然就死在我面前,还买的心安理得,你以为我桩头街混出来的啊,打着卖淫的旗号出来谈恋爱,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桩头可以理解为一鸡群聚居地)
白妍俯身打算将地上的《成功之路》捡起来,目光却一下子凝固在了打开的那页。
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瞬间湮没了整个身体,乃至鼻息在这一刻都受到了强烈的挑战。
“恩?白凡,青年才俊,上海世凡建设集团的董事长,公司刚上市就有不错的口碑,听说此人的人脉关系极其复杂,大学一毕业,就被猎聘去给一家名企当了三年劳力,为企业立下汗马功劳。一年前开始自立门户,建立了世凡建设,不过从中拉拢了多少客源这还真不好说,毕竟在那三年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固有客户,而靠的仅仅是他的专业人品。”孟阳瞄了一眼《成功之路》,这个男人他认识,曾经在一本杂志上见过,而那本杂志上的那段话让他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商场上笑得灿烂的人,往往在感情的世界里心余残缺,25岁的年轻人在步入社会后至今单身,所以说成功男人的背后也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天孟阳被这句话折腾的捂着肚子笑了足足半个小时,要是搁一普通人身上,人单不单身媒体你什么时候顾忌过,到了一有为小青年,媒体仿佛给打出了征婚广告,这个社会什么时候才能狗血到头啊。
孟阳看着发愣的白妍,将捡起来的书扔在了沙发上,一手将白妍拉进怀里,“怎么了?怎么精神恍惚的,看见个帅哥也不至于这么堂而皇之吧,把我这个大活人摆哪里去了,再说,他没我长得帅啊。”
孟阳顺手理了理白妍被扯乱的头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白妍却一手推开了他。“我去趟洗手间。”
“白凡?你刚才说的是白凡?”时末这才反应过来,先后呛了两口水,这才将杯子彻底往桌子中央推了推,脸色极其难看,很是埋怨的表情。
“怎么,你认识?该不会是你的初恋男友吧,这也太巧了吧。哈哈。”孟阳一副调戏的口吻,眼睛眨巴眨巴的等着时末回话。
“我、我怎么会认识,还有,你自己小心一点。”时末拖着那倒霉熊的拖鞋,从桌子上胡乱摸了包零食闪进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孟阳一个人在莫名的发呆。
空气里夹杂着丝丝的凉气,窗边的霓虹灯下有个人影正扶着一块公交牌呕吐,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楚乔。
从大仲马出来,摆脱了那种喧嚣,吹了阵儿冷风,就感觉一阵阵眩晕袭来。
真想这样倒下去,不再去顾忌别人的眼光,不再去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哪怕是自己也完完全全的丢掉。
总感觉这个世界是那样的不真实,活着的人的梦里装着的全是死去的魂,无意间触摸的一个角落里也仿佛多了一具尸体。
总以为难过的时候有一个人会心疼你,可是我却不得不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人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198天了,我承认对那个人的依赖大于爱情,可突然没有了那种依靠,我的世界就一下子陷进了沼泽地,它吞噬了我的整个身体,甚至是微弱的气息。
“小姐,到了,小姐,小姐,醒醒,七台苑到了。”司机师傅很不放心的看着酣睡中的睡美人,后视镜里那个偏瘦的身形在司机的倒头后证实这个后视镜该换了。
一身职业装却遮掩不住这丰满的身形,挽起的发髻由于睡觉的原因显得有些凌乱,司机师傅尴尬的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坐在公寓前的楼梯台阶上,数着零星的几颗星星,想起梦里白妍的那一巴掌,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唐益死那天,她用尽力气嘶喊着:“楚乔,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会装的人,但是现在我收回这句话,你他妈能不能哭两声。”
白妍的眼泪刹那间滴了一地,眼睛里写下了满满的悲伤,“他是死了,可天底下爱你的男人多的是,你这是折腾的个什么劲啊,难过了你就哭出来,别闷着,成么?”
看着紧紧将白妍拥在怀里的孟阳,原本干涩的眼睛瞬间失去了防御功能,就好像冲毁的堤坝,滔滔不绝。
时末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慢慢的拍打着我的背。
“你一直说他是你的依赖,我也承认他对你没的说,我懂你们俩之间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是你总得为你父母想想,为我们想想,你男人死了,可你得活下去,你们才认识几年,想想我们,想想你爸妈,这不是有的是活下去的理由么!”时末擦去眼角的两行泪,慢慢的为我梳起散落的头发,耐心的将我垂下的刘海别在我的耳后。
我抬头看向她,终于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入冬之后,气温跟着下降了几个点,就连天气也时不时闹起了脾气。
对面大同街上的行人显得有些急躁,不断地传出汽车鸣笛的声音,让人听着也跟着急躁。
淋了一会儿雨后,脑子终于稍微洗去了酒精麻醉的感觉,这段反射途径的路程好像超出了原本预知的范围,那么迟缓,又那么费神。
雨在这时候又放肆了起来。
街上的车辆终于在急躁中缓过神来,彻底的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几家商店的灯光也在这个点上相继进入了死寂,只留下一片霓虹赤裸在夜下的雨中。
一道闪电刹那间划破了整个夜空,原本小闹的天气却突然显得那么苍白和狂野,冷风在这时候也偷偷跟着撒起了欢。
我终于从麻木中清醒过来,颤抖的身体仿佛早已不受这副躯体的支配,我在那耀眼的白光下抱紧了头,拖着残碎不堪的身体沿着台阶飞奔回公寓。
狼狈已不足以形容那个时候的自己,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身体好像超出了神经所能牵引的范围,手指不停地哆嗦着,我使劲全力将左手压在右手上,才能勉强将颤抖压制住,可是却怎么都对不准锁眼。
当又一个闪电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好像成了一个赎罪的犯人,跪倒在门前,头部也因为身体的带动猛烈地撞击在门上,在这一刻就好像看见了唐益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上那唯一一点血迹没有沾染上的耶稣十字反射出的那道犀利的光。
门在这时候打开了。
孟阳看着跪在门前的我,眼睛紧闭,双手用力的捂在耳朵上,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在这时候已经显得凌乱不堪,活像一个刚被折腾完的婊子。
突然,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绕过我的双肩将我打横抱起,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那三张熟悉的面孔,那不经意的颤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白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对着梳妆台上那张三个人在西双版纳野炊时照的照片,无奈的苦笑,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狼狈的我,我知道。
“出息了你,姓楚的,跟一群野男人出去喝酒那是你的工作,我没话说,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性,你想死,我不拦你,跳楼,吃药,割腕,随你折腾,你他妈别拿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我面前晃悠。”
白妍正对着那张三年前的照片,眼睛里饱含伤痛的望着相片中那个眼睛透彻的能照出光来的人,始终不愿意转过身来多看我一眼。
“高三那年,平安夜前天,你在古乐街商场的橱窗前看着达芬设计的那件欧款婉约装,深情款款的对我说,给你四年半的时间,你要成为一个帅气的人,是啊,五年半后大学一毕业,你就褪去了那副清纯乖巧的皮囊,打扮的活脱脱一成熟女性的代表。”白妍慢慢的转过身来,走到我的床边半扶起我为我将挽起的头发散开,又将我摁回到床上,我活生生一被主人丢弃的宠物。
“你妩媚动人,身后自然跟着一个狼群,被你抛弃的男人一大把,你说男人是用来买单的,不能用来交心,更不是你身体的寄托者,你讨厌女人在男人面前装娇嫩,更别说为男人流眼泪,那个时候你的世界里还没有那个叫唐益的贱男人,你活的像一爷们,我和时末都嫉妒你,可你看看现在的你,没日没夜为了一个男人糟蹋自己,不用几天你就成一烂黄瓜了,你往大街上一站,谁还敢跟在你屁股后面走两步,楚乔,别让我瞧不起你。”
孟阳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盯着白妍,同时又夹带了一种崇拜的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想不到你还有清纯的过去啊,白妍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理她,你说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干嘛老跟身体过去啊。”
“就是啊,身体要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得挨着路往前走吧。”时末不放心的看着我。
“她要是知道往前走就好了,整天把自己搞的跟一怨妇似的,你有本事从阎王那把他拖回来,再不行,去南京路那的法院告阎王一状,他要真活了,我以后就改行当法官,救死扶伤。”
“你要真当法官,我就去做和尚。”
“在死了男人的女人面前秀恩爱,是想让我去死么!小孟子,把你媳妇抱走,不爱看她这副样子,我一病号,需要清静。”我实在受不了白妍一副老姐姐的形象在我面前,虽说踏入社会比我早一年,可也不至于装祖宗啊。
“高三那年,咱俩还同桌来,一辈人。我不就没赶上好时候,姐妹情深的陪着时末复学了一年,你至于这么居高临下么。”时末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用她那怨恨的眼神望着我,好像我说错话了一样,但我讲的是事实,所以我理直气壮地回视她,“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不就一复习生么,有什么好丢人的,不就一再复习还是没考上一本的复习生么,有什么好丢人的。”
“神仙貌,妖精嘴。你复学那是因为你天天呆高中里耍流氓,活该你没考上大学,在老师面前装小灰灰,同学面前你就灰太狼,那个瞅着斗鸡眼吹口哨的女的又是谁?你厉害,你也复学,高中四年,你倒是考一一本给我看看。”
时末白了我一眼,倒了杯热水放在我床头的桌子上。
因为力道有几分重,水溅起来蹭到了我的手背上,我呲了一声。但并没有兴师问罪,因为它并不仅仅是一杯水,而是整整的一杯情。
在我大学毕业以后的三年中,白妍和时末就是我身处异乡的精神食粮。
在我落寞的时候,我会从她们身上吸取养分,重新振作。
无论是扯着白妍的头发撒泼,还是赖着时末一整晚把她当靠枕,这一切都成了我这条情感道路上的云梯,丰富着我这并不完美的人生。
“老佛爷,您还有心情挤兑我们啊,我媳妇要是肯让我抱,我也不至于独守空房这么久啊。求老佛爷替我说说情,我洗好了等着媳妇临幸呢?”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是一小受受啊,明明长得是个男人样啊。”时末盯着孟阳的某个部位审视了10秒钟,嘴紧紧的抿着,摇了摇头,“说实在的,就冲你刚才透露的那点私房话,她估计还得和你分居半年。”
孟阳懊悔的用手捂着脸,慢慢的低下了头。
突然,他色咪咪的盯着白妍,在白妍面前装成一受伤的鸭子,来回的踱步。
我看着他,不禁想起了卖拐,蹩脚的走两步。
当下,我没再去看白妍的表情,因为我能想象到肯定会像那胃里夹蒜醋的茄子,酸死了,也得扛着,辣着了,也得忍着。
她在我们面前不能发作,那样只会适得其反的默认了她那糜烂生活的一面,然后再被我们调侃一番那入味的床上之事。
我们三个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听到不想听的就装没听见,不去理论,拿沉默来抗议事实也是经验得出来的一个不错的方法,这点上,三个人就连体了,通常我们挑事的也只能点到为止,以防哪天也会因为提前埋下的地雷而后受到重创。
她不吭声,并不代表她放过了孟阳,在她心里,已经举起孟阳丢经了对面大同街右拐角处的那个垃圾桶。
白妍不去理会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孟阳,反而转身打量着正在观看话剧的我,“这出戏演得不错吧,看的你眼都笑出了圈,淋了场雨看来还是有用的,最起码清醒过来了,用不用我把小孟子留下,照顾您这口大佛的饮食起居?”
我穿过白妍想像着他那憋屈的脸,心里乐的都能开飞船了。
孟阳从白妍身后闪出来,双手在拼了老命的向我狂摆,我假意的喊着“好啊”。就看见孟阳噎死在核桃下的表情。
他像一娘们是的矫情的抽了下鼻子,我已经乐的能口吐鲜花了。
“时末,把他俩赶走,我得平复一下心情。”我假装很认真的来回巡视了他们三个人之后,将倚在背后的枕头放平,身子向下挪了挪,就那样躺在了床上。
白妍“牵着”孟阳走出了我的视线,想想今天孟阳估计得承受心灵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了,我再一次笑出了一束花。
时末掀起我的被子钻了进来,将我罩在怀里。
这样的时末我太了解了,她一眼便洞悉了我的一切,她知道,我害怕一个人呆着,在她俩面前,我的笑是真心的,因为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装是装不出来的,孟阳来了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家人,那种温情只有我们这些住在局内的人才能体会。
“我已经尽力了,尽力不去想,不去感伤,今天喝了点小酒,酒劲一上来,我就又... ”。我往时末的身子上蹭了蹭,她顺意的搂紧了我,我闻着她身上特有的玫瑰水的味道,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时末总调侃我说这是一种认祖的现象,就好像婴儿闻到母体上那特有的味道总会睡得很安然,每次我总会无语的撇撇嘴,表意默许了她的自恋,因为在我心里,白妍更像是死党,而时末像个姐姐。
她们算不上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但却是在我心里非常重要的人。
这一晚我睡得很好,甚至忘记了做梦,忘记了唐益,忘记了起床。
第一章乔颜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