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叶芙的出现。可她的每一次出现,都让他忍俊不禁,难以忘怀。
在失去荣宓的日日夜夜里,只有她始终如一,无怨无悔的守护在他身边,她的爽朗豪情,驱散了自己心底的阴霾,她就像一束黎明的微光,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予了他生活的希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把叶芙看做一个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那时,他并没有往深处去想,可等他反应渐渐明白过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叶芙,然而他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那日他出门问诊归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上,她惊鸿一般的追到他马车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众目睽睽之下,她红着脸喝道,“苏珏,你到底肯不肯娶我!”
马车中他正襟危坐,帘子遮挡了他脸上的情绪,惊诧,隐忍,失落,惘然,一系列的情感变化,只有他才知道,心是在为了谁而沉沦,马车里他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话,他希望叶芙能够知难而退,却不想伤了她的心。
“下个月初五,我就要嫁人了,如果……如果你不能带我走,我宁愿一死。”
耳边回荡着叶芙伤心欲绝的声音,他浑身颤了颤,像是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
药童带着登门拜访的客人,正准备敲门而入,手刚抬起,门就被人从里面轰然打开,迎面一股铺天盖地的酒气。苏珏失魂落魄,双目茫然的奔了出去,一头扎进雨中,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抱歉,我师傅他……”药童不好意思的挠头向身边的客人解释道。
蒙着面纱的女子轻轻一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他。”说完,她在檐下撑起一把油纸伞快步离去。
时间真是一剂良药,治愈了苏珏遗忘了她,重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她呢?她的良人今何在……
一路上跌跌撞撞,他像没头没脑的苍蝇在大街上乱撞着,无心的连撞着好几位路人。
顾不得赔罪苏珏浑身湿透的赶去了叶府,门口张灯结彩,俨然是为了迎接明日打大喜日子早早备下的。
“我要见叶芙!”不顾苏珏的大喊大叫,看守大门的家丁将他拦在了外面。
他一身酒气,发丝凌乱,很难不被人认作是流。氓无。赖,家丁猛地一推,他失去重心跌落在肮脏的泥水里。
一个绣着兰花的绣鞋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顺着视线往上看去,叶芙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袅袅婷婷的站在他的面前,一旁的丫鬟为她撑着伞,乘轿从外面的回来的叶芙看也不看地上的苏珏,面无表情的越了过去。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叶芙,别走——”苏珏一身狼狈的伏在地上,声音嘶哑着。
叶芙顿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放开。”不重不轻的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入苏珏的耳里。
身后一辆马车从远处笃笃笃的奔来,稳稳的停落在叶府的门前,吏部尚书叶大人携着自己的夫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冷不丁的看到眼前这一幕,叶大人脸色一黑,“芙儿,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叶夫人梳着贵妇的头饰,打扮的雍容华贵,看到女儿和一个外人纠缠不休,拉着叶芙的胳膊她好言好语的劝着,“芙儿,听话,随娘进去,外面这么大的雨,淋病了明天可就上不了花轿了……”
“至于这位苏公子……”叶夫人轻蔑了看了他一眼,“他若有自知自明,应该懂得如何抉择才是对芙儿好。”叶芙爱慕苏珏,甚至不惜为了这个男人毁婚约,可悲的是心心念念的男人却将她视为草芥,她身为叶芙的亲娘,怎么忍心自己的女儿再为了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被百姓指指点点呢?
喉头一动,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滑落,顺着漫天的雨水一道落下,良久,苏珏缓缓松开了手。
叶大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负气的背着手走了进去,旋即叶夫人挽着泪流满面的叶芙跟了去。他若有自知自明,应该懂得如何抉择才是对芙儿好!耳边声声回荡着叶夫人的指责声,他喟叹一声,像是事情了心肺的人,混混沌沌的走入了雨中,不一会儿就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雨幕中走来一个素衣掩面的女子,走到这个失去意识的男子身边,抬手搭上男子的脉搏,幽幽一叹。
当苏珏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回春堂的自己熟悉的大床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失去意识倒在泥泞的大街上,至于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一点儿都没印象了。
揉了揉肿胀的脑袋,苏珏翻身下了床,当他正穿鞋的时候,药童风风火火的闯门而入。
“师傅……叶小姐,叶小姐她……割腕了!你快去救救她——”药童眼睛含着泪奔到了苏珏的跟前。
药童的话传入他的脑中,如同炸了一个响雷,嗡的一声,苏珏脑子一片空白,只看见药童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他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外袍,边跑边穿的往外面奔去,他一直暗暗向上天祈祷着……
雨过天晴,今日本来是叶芙出嫁之日,谁料却在喜娘为她换婚服的时候,这才发现新娘子在房里割了腕。
叶大人,叶夫人被吓得不轻,又是请大夫又是给亲家赔不是,操办许久的婚事还是被耽搁了。
苏珏心急如焚的赶去了叶府,好在当天人多眼杂,他很轻松的就混了进去,庭院里,叶家人正卑躬屈膝的赔笑的笑脸给对方道着歉,也不管对方骂的有多难听,穿着婚服的新科状元倒是谦谦有礼的不再追究。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苏珏双腿如灌了铅似得走到了叶父叶母前跪了下来,他还没开口,迎面就挨了一巴掌。
“你还敢再来?!芙儿被你害得还不够惨么!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叶大人的脸上铁青一片。
家丁上前捉住了苏珏,他没有反抗,只是伏地扣了首,语气哽咽,“我走可以,但我想看看叶芙的伤情。”
叶夫人抹了把眼泪,扯了扯夫君的袖子,试探性的说道,“他可是从皇宫出来的,要不,让他给芙儿瞧瞧?”一句话挑起了叶大人心底最柔的那一根弦,叶大人怅然若失,无力的挥了挥手,颓然坐在了地上。
苏珏喜极而泣,正准备去厢房里瞧瞧叶芙的病况,只是却发现出门太急,忘了拿药箱,踌躇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回廊那里传来,“师傅——药箱拿来了!”药童提着药箱疾步朝这边赶来。
他第一次觉得这孩子是那么的可爱!
第2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