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是足足迟了那么一年,不过好在老天垂怜,丝吟成亲数年终于怀上孩子,生下了皇帝的嫡子,这令她多少有些欣慰。
不知是天生还是何故,景涟刚出生摸样瘦小的很,长至两岁至今仍是药不离口,一副病怏怏的,毫无生气,就连皇上都认为涟儿难成大器。皇后曾不止一次找她诉苦,如今苏绿萼惹祸上身,只要抓住她的把柄,何愁将来扳不倒她,如是这样想着,她渐渐困得沉沉睡去。
翌日,众妃给皇后请完安,都不约而同结伴去了容贵嫔的毓秀宫,然而容贵嫔的脸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虽然她当时是昏厥的,事后再听兰心说起云贵妃提议封妃一事,皇上的婉拒让她不免有些落寞,撑着不适的身子笑脸相迎前来探望小公主的嫔妃。这一刻,她才懂,什么叫痛彻心扉,强颜欢笑。
虽然皇上太后处送来的赏赐十分丰厚,可是目的未达成,她哪还有半点愉悦的心思?只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孩。
真是天不遂人愿。
正准备前去昭阳殿看皇子的皇后,刚走至庭院中,没成想太后她老人家着一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搭着芸若姑姑的手到了她的长春宫。四目相对,皇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何故。
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来不及多想,连忙盈盈福身,“臣妾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长春宫宫人皆毕恭毕敬的跪满了一地。
“都起来吧,其他人都给哀家退下。”太后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满腹心事的皇后,径直越过她往正殿走去。
皇后狐疑的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芸若姑姑,“敢问姑姑,究竟出了何事?”以至于足不出户的太后她竟然亲自登门造访。
芸若抿唇,目光不经意看向渐行渐远的的太后,这才谨慎开口,“许是为了昨夜之事,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快些进去吧。”
听到芸若说起昨夜之事,皇后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去。
对于她的姨母,皇帝的母亲,紫禁城的太后,她多多少少还是很畏惧的。
愣神之间,她已经走至太后身后,看着用金丝银线勾勒出凤凰的凤袍,目光中有些艳羡,母后虽说已是四旬女人,依然是风姿绰约,风华绝代,依稀可见其年轻时貌美如花的模样,良久她才轻声开口说道,“不知母后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母后恕罪。母后突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太后手中怀抱着暖炉,目光环视着殿内的四处的摆设,却没有正面回答皇后的问题,只是漫不经心的说道,“这里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一桌一椅都丝毫未变,只是再次进来,却有种久经沧桑的感觉,仿佛过去了很多年。”
皇后有些讶异,不明所以的看向露出一副哀伤表情的太后,倏尔想起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便住在这里,恐怕是想起了当年的朱明轩。
站了许久,太后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看向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皇后,眸光露出一丝疼惜,旋即执起皇后的玉手,爱怜的拍了拍,“这些年,哀家知道你受了不少苦,丝吟,真是难为你了!”不但料理后宫大小事物,还要忍气吞声,实属辛苦。
不知是室内温度太高还是太后的话暖意涌入她的心间,皇后听得有些感动,眸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喜极而泣,“儿臣多谢母后关怀!”比起平日里的疾言厉色,她有许久不曾听见姨母这样和颜悦色的关怀过她。
“哀家今日前来,是有件要事要告诉你。”太后执帕轻拭着她脸颊的泪痕,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用着严肃的语调说道,“舒常在陷害容贵嫔跌倒一事,哀家不认为舒常在有何动机去这样做,反而是一旁煽风点火的苏绿萼,哀家觉得她动机不纯!”
皇后反问,“苏绿萼与容贵嫔达成一致同盟,她又岂会暗算容贵嫔?”这似乎有些太不合常理。
慢慢踱步走至宝座坐下,听见的皇后的疑问,太后脸上依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轻瞄了一眼她缓缓道,“当日在千秋节寿宴上,苏绿萼逼你当众抚琴,是舒常在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想必是苏绿萼怀恨在心,故意拿此事大做文章!”皇后琴技平庸,她自然一清二楚。
再提及那夜的糗事,皇后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亲自斟了杯茶迈着碎步走上前去,“那依母后之见,那熙嫔该如何是好?”
舒常在之所以遭难,便是从那晚说起的,如今她被禁足,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虽然当时有替舒常在开口求情,作用却不大。
轻轻望了她一眼,并不理睬,依旧抿着茶,良久,太后才缓缓开口,“若是有人真心在乎熙嫔的生死,兴许那人很快便会来找你。”看见皇后殷切企盼的眼神,便猜到了几分,她旋即轻轻一笑,“届时,你只需要把调查一事交给她,不论她查到了什么,你都是置身事外的。”
皇后嫣然一笑,抚掌称赞,“多谢母后指点迷津!”这总算是解了她心头的一桩烦心事,熙嫔啊熙嫔,究竟谁会来救你呢?
看向皇后欣喜的模样,太后忽而想起了刚生产坐月子中的容贵嫔,“小公主可有名字了么?”
小公主?掩去心中的反感,皇后笑眯眯的看向眉目肃然的太后,弯唇淡笑,“还没有,皇上这两日忙的都没睡上几个时辰,哪还有时间想这档子事?恐怕是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对于皇帝迟迟不册封容贵嫔一事,太后有些纳闷,不知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是再顾虑什么,她实在有些猜不透。
太后呷了口热茶,微微颔首,“还有半月就是新年了,你可得抓紧时间筹备筹备,还有,哀家可是听说内务府少了岚妃的份例,这又是如何?”她凤眸微转,看着眼神有些闪躲,神色不宁的皇后,心中不由叹息万分。
素指绕弄绣帕么,皇后默不作声,
心中有些来气的太后,假装嗔怒道,“你当年做的那档子事,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忽而瞥见脸色当场刷白的皇后,艳红的唇微微翘起,冷冷一笑,“做事要留余地,何必赶尽杀绝?!”当年岚妃的胎之所以没了,根本就不是苏绿萼动的手脚,而是她面前的皇后。
当年的皇后,就已经被历练成一柄锋利的宝刀,她知道什么是利和弊,也懂得如何取舍,如何谋划,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太后才真正的对她刮目相看,作为皇后,不但要知书达理,还要机谋过人,这些,她都具备,所以,她喜欢。
第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