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连日批阅奏折,已经多日没有踏进过后宫,高缙已暗中收到太后的懿旨,一定要让皇上挑牌子,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还有什么面目再办什么差事,还不如告老还乡算了。
一袭明黄龙袍的朱亦渲,执着御笔,伏案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倏地他冷冷一笑,将手中的奏折扬起扔向地上。
“朕的国库非要被这些贪官污吏败光不可?!”重重的拳头砸向案几,青筋暴起,他墨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杀气。
高缙不知皇上为何会勃然大怒,只见话音刚落,养心殿外跪满了一屋子奴才,他小小翼翼的弯腰捡起那奏折,展开的宣纸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高缙心中一紧,瞄了眼神色阴郁的皇上,将奏折捡起,轻手轻脚的放回案几,“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朕若不是见他有几分治水的本事,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用他!一月前已拨去数万两白银,他竟还敢宣称赈灾银不够?!”
朱亦渲怒极反笑,甩袖将满桌的奏折一扫,劲风凌厉,呼啦一声不计其数的奏折乱七八糟的落在地上。
高缙低头想了想,缓缓道,“若是皇上能及早掌握治水之道,尽可将此人除去。”
“只怕他嘴紧的很,何况他女儿还是朕的妃子,做得太绝,朕岂不颜面尽扫?”朱亦渲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
高缙心中一震,从未见皇上这般盛怒,饶是他也不敢再多言多语,这时,他眼尖地发现宫门口缓缓走来的绿袍公公,定睛一看原来是敬事房总管,福海福公公。
还在思虑间,福海摇着胖胖的身躯已经走来,弯腰恭敬道,“奴才福海给皇上请安。”
朱亦渲斜眼睨了他一眼,忽而见他手中高举的漆盘,上面放了几枚绿头牌,他瞅了瞅默不作声的高缙,“朕有几日未去后宫走动了?”
高缙脱口而出,“五天。”很快便看见皇上那双寒星四射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他一哆嗦,扑通跪倒在地。
指骨分明的手在漆盘上逡巡,一块极新的绿头牌引起了他的注意,拈起翻看,原来是新入宫的‘熙嫔’,顷刻间他似乎有些失望,还记得那张出水芙蓉的容颜,心中微动他侧目看向福海,“荣贵人的牌子可在?”
福海身形一怔,支支吾吾回道,“荣贵人那厢早前传了话……说是……生了病怕传染不宜面圣,奴才便将她的牌子撤了。”
朱亦渲轻嗯了一声,敛去心中的思绪,“那朕今夜便去熙嫔处,高缙你着人前去传旨吧。”
“是,奴才遵旨!”高缙心中大喜,连忙站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手托着漆盘,福海弯腰一鞠,恭谨道,“奴才告退。”心中哀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向贵妃娘娘交差。
永福宫。
刚沐过浴,熙嫔便换上了一袭水蓝色织锦长裙,及腰的墨发散发着盈盈香气,顾盼生辉的眸子令人失了魂魄。
“娘娘,李公公来了。”玉棠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
熙嫔拢了拢秀发,柔声道,“请他进来吧!”不就是李公公么,难不成是御前侍候的李钰李公公?她微微诧异,帘子一掀,果然是李钰那张熟悉的脸,一脸喜气的朝她作揖,“奴才叩见熙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熙嫔含笑,走了过去虚扶一把,“李公公不必多礼。”
李钰憨憨一笑,“奴才先给娘娘道喜了,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稍后皇上便到,还请娘娘多做准备,以迎圣驾!”
熙嫔微微意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玉棠,喃喃自语,“……皇上要过来?”她的心忽然变得五味杂陈,既惊又喜。
“奴才告退。”檐下,玉棠悄悄塞去几枚金锭,李钰倒也没有推辞,爽快的收下了。
脸上微露喜色的玉棠回到屋内,见主子有些魂不守舍,痴痴的笑着,她低头微微一笑朝着熙嫔弯腰一福,“奴婢恭喜娘娘!”
熙嫔紧张的看着玉棠,“你看本宫这身衣服还好吗?要不要换一身……还有我这头发,要不要重新梳妆打扮打扮?”她抓着玉棠的手,有些喜不自胜,欣喜若狂。许久未曾翻过牌子的皇上竟然挑中了她的牌子,试问她如何不开心?
玉棠掩帕轻笑,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娘娘,您哪里都好看,不必重新打扮了,咱们只要等着圣上前来就好。”
熙嫔点头,面若含春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粉粉的鹅蛋脸,眉若柳条,晶亮而又闪大的眼睛如黑宝石镶嵌在粉嫩的肌肤上,长长的睫毛翘卷着,小巧玲珑的嫩鼻嵌在肤上,粉嫩而小巧的粉唇勾起,一条青丝柔顺的披在两肩,怎么看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不知荣妹妹知道,会不会为自己感到高兴呢?说起来,自己还要感谢她,若不是她那一推,自己也不会奏琴夺得皇上瞩目。
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她支着头,想着皇上那宛若谪仙般的俊颜,她微微一笑,梨涡浅显。
寂静的宫道上,掌灯的走在前方,数名宫人抬着龙辇小心翼翼的行走着,高缙执着拂尘面无表情的随行侍候着。龙辇上坐着一抹风华绝代的明黄龙袍男子,他闭目敛容,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微微飘拂,衬着昕长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路过御花园御湖边,只见那边灯火荧光微闪,借着月色如水,走上拱桥高缙眼尖的发现了那边的异动,高喝道,“谁在那里?”
朱亦渲倏地睁开那双寒星四射的眸子,顺着高缙的目光看去,只见半空着漂浮着几只孔明灯。
龙辇落在平坦的地上,绣着金丝祥云纹的龙靴稳稳的落了地,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只见他挥了挥手,其他人皆待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高缙张了张口,“皇上……”话音未落,却见皇上已经负手远去。
树荫遮掩,火光隐隐,风中隐约间传来女子的哭泣声,怀着好奇朱亦渲抬腿朝湖边走去,定睛一看,湖边跪着一抹白衣女子,只见她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身后立着名随侍的宫女,那白衣女子身姿曼妙,在月光下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主子,好像是皇上来了。”咸福宫的兰香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眼角余光看向那花丛后面那抹明黄身影。
细碎的脚步声,她岂会听不见,旋即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继续闭目,嫣红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