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渐渐的平缓下来,转念一想,不由看了看滴漏,已经亥时。淳妃咬唇轻声问着,“今夜……皇上翻了谁的牌子?”语气透露出她的一丝丝紧张。
苏绿萼凝视着她,宛然一笑,“皇上本想处理完政事便准备去妹妹宫里,谁知——”她缓缓眯起美眸,叹道,“……半道上,皇上被容斓月截去了,宫人只道她腹痛不止……需要皇上陪伴方可入睡……”其实,皇上没去成华清宫,对苏绿萼来说是一件有惊无险的事,毕竟怀着身孕的淳妃在她这淋了雨,生了病,饶是有上百张口,她也解释不清。
她勾起唇畔自嘲一笑,如此拙劣的手段,真当她们眼瞎么?看着眸光黯然失色的淳妃,她曼声安慰着,“等你身子养好,还怕皇上不去你宫里么?”抚慰着别人的同时,苏绿萼的心也在滴着血。
淳妃顺从的点了点头,抓住红锦团丝薄被的手蓦地松开,垂下的眼中漾起一丝不甘心的恨意。
自从淳妃怀孕后,皇帝朱亦渲一连几日都宿在了她的华清宫内,连新晋的宫嫔的绿头牌都没让呈,足见皇上对淳妃这一胎有多重视。
这一日,雨过天晴,荣宓用完午膳,便打算去外面走走,于是梳妆准备了一番携着绮月和锦云出了长乐宫。
出了宫门,便沿着长街的夹道往走去,看着晴朗的日头在长长的甬道内一齐消失,原来是被大团乌云遮住了。这时,清冷的甬道迎面拂过阵阵阴风,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快接近咸福宫的时候,身后的锦云传来‘咦?’的一丝惊奇。荣宓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咸福宫门口跪着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宫装佳人,垂首而立的宫人拥簇着一位款款坐在肩舆之上的华服女子,风中隐约间传来阵阵责骂声。
“娘娘,是玉贵人和……容贵嫔。”绮月在一旁低声说道。
荣宓也看见了,不由的弯唇笑了笑,如此好戏,岂可错过?玉贵人仗着自己父亲是高官,在咸福宫盛气凌人,嚣张跋扈惯了,还时常为难汐云,这些,荣宓都知道。只不过她人微言轻,没有权利插手咸福宫主位的事。眼见着玉贵人被容贵嫔斥责,憋在心中满腹的不满在这一刻悉数散去。
锦云看着吃瘪又丝毫不敢还嘴的玉贵人,她不由捂着嘴巴偷笑,“她也有今日,真是活该!”这样的人就应该多点教训。
绮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主子,又看了眼脸青一阵白一阵泫然欲泣的玉贵人,淡淡的说着,“她此番招惹了容贵嫔,往后只怕是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语气里平平淡淡,她倒看的透彻,毕竟是入宫待了十年的老人,见惯了爬高踩低,勾心斗角的场景,她早已麻木了。
见容贵嫔的轿撵缓缓朝着这边走来,荣宓无处藏身,只好携着锦云和绮月走了过去,朝着盛装打扮的容贵嫔福身行礼道,“嫔妾长乐宫荣氏参见容贵嫔,娘娘吉祥!”
容贵嫔坐着,抚着指间一颗硕大的宝石戒指,面无表情的说道,“荣妹妹今儿真是好兴致,怎的有空到外面逛逛了?”这话听似自然,却包含着一丝讽刺之意。
荣宓继而恭敬说道,“听闻御花园的菊花绽放,美不胜收,嫔妾为一睹美景这才出了宫。”
容贵嫔斜眼睨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本宫见荣妹妹是个聪明之人,不得不多嘱咐妹妹几句,本宫还是那句话,不要妄想攀上枝头变成凤凰,家雀就是家雀,无论飞的多高,都是卑贱之物。”满意的瞧了眼神色恭谨的荣宓,她捂着锦帕,咯咯的笑了两声,“时辰不早了,本宫还要去听戏,荣妹妹若是得空,不妨去看看本宫!”
“臣妾遵旨,恭送娘娘——”荣宓垂下头,见轿撵渐行渐远,模糊了视线,她不禁心中连连冷笑,‘狂妄自大,自掘坟墓。’转身却见玉贵人仍然跪在地上,负气的扯掉满头珠翠,她不由摇头叹息,打扮艳丽只会招人嫉恨,何苦为之……于是与锦云,绮月二人结伴离去。
寒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不多时久违露面的太阳也从乌云中渐渐露出整张脸来,天空漂浮着一片流云,枝头的鸟儿唱着欢快的歌儿。
荣宓刚走近御湖边,便听到风中传来阵阵女子娇笑如铃铛般悦耳的声音,透过层层枝蔓,她看见三俩儿结伴拢着手炉坐在湖心亭中吃茶聊天,看样子似乎极为熟稔。
这样热闹的场面却不适合喜静的荣宓,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几位佳丽,正欲扭头离去,避开这条通往菊园的小路。
背后倏然响起一道柔丽婉约的嗓音,“荣妹妹——”抬眼瞧去却见一袭云烟色宫装的月贵人正面楼喜色的招呼她。
这会儿子,恐怕,她想走也脱不了身了。于是她僵硬的转过身,朝着那几双带着一丝窥视她的佳人粲然一笑,挽着轻纱盈盈走了过去。
花香四溢,云影拂动。
这时,月贵人已经起身走出湖心亭,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进了亭子,比荣宓位份低的阮怡蓉怡常在和新入宫的施锦瑟锦贵人起身朝她行礼道,“嫔妾见过荣贵人,贵人吉祥。”
荣宓已经渐渐习以为常如今的身份,看着她们二人连忙说道,“怡姐姐、锦妹妹不必多礼。”
怡常在阮怡蓉本曾是太子的府中的一名长相出众的歌姬,曾是太子的朱亦渲喜爱她容貌便临幸了她,多年养在府中,直到朱亦渲登基,念她尽心侍奉便封了个常在一职,也是,下九流的身份能入宫为妃,的确是不可思议。
那怡常在却性子高傲的很,轻蔑地扫了一眼淡雅脱俗的荣宓,轻笑道,“荣贵人客气,嫔妾可当不了妹妹口中一声姐姐。”说完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
荣宓的脸上有片刻的尴尬,月贵人蹙眉悄悄扯了扯怡常在的长袖,示意她不要胡说,又转眸扫了扫面色刷白的荣宓,连忙赔笑道,“荣妹妹别见怪,怡常在原本就是这个性子,以后姐妹之间多走动走动,兴许还能多联络联络感情。荣妹妹,你是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旁局促不安的锦常在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着。
她听得出月贵人是在给她台阶下,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好笑,又抬眸看着低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指上的翡翠镶金戒指的怡常在,旋即扬唇笑道,“月姐姐说的极是。”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