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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虎落平阳
  岑静微一惊。
  “学姐?什么学姐?”
  钟新宁说:“时七啊。”
  “没有。当然没有。你都没有,我能有吗?”
  “好吧。”钟新宁眼神黯淡,“时七那次走之后,就再没消息了。电话也注销了。我以为她至少会跟你联系一下,却原来,是要彻底消失……”
  “如果,我是说如果,”岑静微努力措辞,“如果她真的永远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永远消失啊……”钟新宁机械性地重复着岑静微的话,顿了很久,也没说话。
  广播里传来李宗盛沙哑悲凉的声音:“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还舍得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我问你见过思念放过谁呢,不管你是累犯或是从无前科。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没见过分久的合……”
  岑静微又问,“你会找她吗?”
  钟新宁笑了笑,声音干巴巴的,想是龟裂的沙漠,“能不能有个好一点的结局?比如说,她哪天就突然出现了?”
  “我只是说。如果。当然。我也希望。希望能有个好点的结局。”
  岑静微觉得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
  “那么,一旦有任何她的消息,都请告诉我。好吗?”
  “嗯。”
  她偏过了头去。
  钟新宁自然看不到她表情得不自然。
  好在上了高架,车流就顺畅一些了,路程也变得相对快一些了。岑静微闭眼装作假寐,其实内心也挣扎纠结得很。
  总算到了报业集团楼下,道了谢,看着钟新宁的车消失在车流之中,这才拿出手机。
  屏幕上的合照里,钟时七坐在轮椅上,笑着看镜头。
  是几个老同学的群里发的。
  “留美的同学,大家一起去看学姐吧?”
  她立刻点开私聊框。
  联系了发合照的同学:“时七学姐腿怎么了?摔伤了吗?怎么还坐轮椅了呢?要不要紧啊?”
  对方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
  “怎么了啊?”
  对方说:“脑癌。”
  -
  岑静微如坠冰窖。
  “……”
  好半天,发过去三个字。
  “怎么会?”
  “去年底查出来的。一直在美国治疗,孤身一人在这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岑静微镇定下来,快速敲击一行字。
  “可她上个月还在国内,健康如常?”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本就有家族病史。据说,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也没有活过三十五,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治疗?”
  “你要一起来看她吗?”
  对方报了地址。
  大洋彼岸的某个小区,十万八千里,她去看望的可能性极低。
  “知道了,谢谢你。”
  岑静微坐在报业大厦的大厅里,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心里五味杂陈。
  她终于明白,钟时七为什么无论如何也要消失了。
  若在这边再呆下去,被发现生病是早晚的事。
  她肯定是不愿意让钟新宁担心的。
  宁愿自己扛。
  宁愿一个人,在异乡,在大洋彼岸,孤单的度过剩下的日子。
  ……
  -
  有时候,太为别人着想了,也不好。
  委屈了自己。
  遗憾了别人。
  何必?
  -
  这件事情,该不该告诉钟新宁?
  若告诉了钟新宁,钟新宁定然要去寻找,那学姐的一腔心愿就白费了。
  若不告诉。
  且不说钟新宁早晚要知道,知道了会怎么责怪她怨恨她。
  就是人尚且在世了没好好珍惜,难道还要等着人去世了,再去悔恨吗?
  岑静微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决定给苏南橘打个电话。
  毕竟,钟新宁是他的朋友。
  他比她更加了解事情的经过,也更加了解钟新宁。
  电话打过去,却是护士接的,“苏先生在休息,请你半小时后再打来吧。”
  看表,半小时后,她应该在开会。
  现在离开会,也就只有十分钟了。
  连忙回了办公室,换了件外套,立刻就往会议室赶。
  落座,会议刚好开始。
  主编春风满面地对大家道:“今天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咱们《范语》从今天起,和隔壁的《LORA》就是一家人了。”
  “嗯?”她抬起头来。
  早听说报业集团因为经营问题,有将《范语》重组或者转卖的打算。如今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和隔壁的《LORA》合并,这倒是没想到的。
  “经过报业集团领导的讨论决定,谈芸裳小姐从今天起,就是咱们《范语》的社长了。掌声欢迎!”
  谈芸裳?
  社长?
  岑静微一愣。
  却看谈芸裳从圆桌的那面起立,一身红色的小风衣衬得人利落精致,宛如一支春天的海芋,美丽而挺拔。
  她将全场扫视了一圈,“感谢领导和同事们对我的信任。让我们一起努力。”
  岑静微机械性地抬手,鼓掌。
  旁边的甜圈儿用手肘撞了撞她,她低头,甜圈儿凑过来,悄咪咪道:“我可听说,这位谈芸裳小姐不简单呢。家族是国内响当当的物流集团,男友是医疗集团小少爷,她自己年纪轻轻就是海龟艺术硕士。据说她垂涎咱们《范语》好久了,然后她男友为了讨好她,就把咱们《范语》买下来给她当做生日礼物了。”
  岑静微冷哼一声。
  这传闻还真是像模像样。
  意思是,苏南橘买下的《范语》,送给了谈芸裳?
  正要反驳,谈芸裳却走到了她身边,伸过手来:“岑编辑,久闻大名。愿共事愉快。”
  周围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她们。
  岑静微不伸手,好像也说不过去。
  不情不愿地握手,“谈社长,谦虚了。”
  开完会就各自做鸟兽散。
  岑静微收拾好纸笔离开,被谈芸裳叫住,“岑编辑来一下我办公室。”
  进去,落座,眼观鼻鼻观心,等着谈芸裳发号施令。
  果然,对方啪地将样刊丢在办公桌上,“这次的封面,重新拍。”
  她唰地站起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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