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勒问:“除了奥术知识之外的记忆,比如我在这里的生活,与同窗们的喜怒哀乐,是否也会被封印?”
“这个可以保留。”
费勒点头:“那么,我甘愿接受。”
他转身面对我们,当封印法阵的光芒闪起时,他张开怀抱,仿佛在拥抱着我们:“你们就是我这十年里最大的财富,我的兄弟们!”
送别时,他说:“那天我从床上醒来,发现窗台上的鸢尾花开了,我盯着它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问题:它的花瓣比外面的小了一圈,而且光泽全无,我终于明白了,在这种极端压抑封锁的环境里,它是永远无法迎来春天的!幸好我才二十八岁!”马车夫拉了拉铃铛催促他,他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向马车走去。
我们纷纷大喊:“等我成为了魔法师,会去王都找你的!”
“不可以比我早结婚啊!”
他哈哈大笑:“可别让我等到老死了!”
我们看着他背对着我们挥挥手,上了马车。卡尔喃喃地说:“我们中最有希望进阶成为魔法师的人,已经走了。”
有人捅了捅他:“大贤者只是说,他有可能是最先成为魔法师的人!其他人并不是没有希望了。”
卡尔反过头来:“他在这里呆了几年?十四年对吧?你们呢?”
大家沉默了,我数了数,十年。
我的天分并不比费勒高,这是否说明,接下来的至少四年内,我也没有希望呢?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像费勒那样出局的。他是贵族,我们是平民。
在和平年代,即使是海量的金币都无法为平民换来一个贵族的头衔。我们只有两条路,成为法师,回家种地。
我还记得那年,那个流浪法师蹲在我面前,看着我轻松的复制了他那复杂的法印和发音,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他要我带他去找我的父母。
母亲看到在外面玩耍的我拉着一个怪异的陌生人回来,吓了一大跳,紧张地将我抱在怀里。但听到那个法师说可以带我进入法师塔时,紧张的表情变成了狂喜。
“法师塔是什么,可以吃吗?”珊莎听了之后说,那个年龄的她就知道吃,胖得像只肉球,就因为这样村子里只有我会和她玩。
我神气地告诉她什么是法师塔。她又问:“那要到那儿呆几年呢?”
“成了魔法师就可以回来!”我记得那个流浪法师这样告诉我。
“罗兰!要出发了!”我听到有人叫我。
我带上行李,匆匆向法师跑去,回头看时,母亲还在一旁垂泪,父亲已经从麦田里回来,向我大喊着“臭小子,没成为法师就别回来!”
而珊莎那个小胖墩……
她以为那根细瘦的树干,可以挡得住她的身体吗?
第四章法师塔
“亲爱的妈妈,那边是否依然在下雪呢?我们已许久不在法师塔见到雪,这里的气候已经被奥术严重扭曲了,具体原理很复杂,我也是花了一个月才搞懂呢。
“有时候真的很想带你们进来,让你们看看法师塔里许许多多奇异的景象,上个月马林在尝试传送术时,将一半身体嵌入了墙壁里,想必你们看到了会吓得尖叫吧……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或许也有一天,当我学会了传送术后,会一口气从法师塔传送到我们村呢。
“对了,你还记得珊莎吗?她也是我们村的,我想和她结婚……”我想了想,将这段擦掉。
“弟弟在这个年纪应该已经结婚了吧?或许连孩子都已经有了,而我还记得在离开村子的那年,他还只知道留着鼻涕跟着我满世界乱跑呢,他对我还有印象吗?
“应该已经没有了吧?妈妈您别骂我,其实我对您的印象也不深了,我还记得您脸上有一颗显眼的黑痣,可是我就是记不起它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了,呵呵。
“我离魔法师又近了几步,但要真正成为伟大的魔法师似乎还有一段路要走呢。总有一天我会成功,乘着五色的法师飞毯回来找你们,到时候家里就不用每年给领主老爷交那么多税,也不用过那么苦的日子了。
“真到了那一天,您会开心吗?
罗兰。”
我将信卷好,连同另一张珊莎的信,分别系在了两只信鸦身上,拍了拍它们的头,我叮嘱道:“别弄丢了哦。”
信鸦们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父母都是不识字的人,但我能想象他们请村子里的学者为他们朗读信时的场景。
至于珊莎呢?我失去了三个月的月假,珊莎会失望愤怒吗?
应该会吧。
如果我把失去月假的真实原因——和骑士老爷为了剧院的台柱子争风吃醋的话,那就会变成一定会吧?
转身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卡尔,他也来送信鸦。我向他点了点头。
他说:“有亲人在远方牵挂的感觉真不错。”他是孤儿。
我看着他的信鸦,很想问一句是送去哪里的。在法师塔这种封闭的环境里几乎不会有机会让他结识外面的朋友才对。
我和他一同目送信鸦远去,他突然说:“能看到这幅景象……我就觉得学徒的日子也不错,之前那么多付出是值得的。”
我们透过窗口往下看,云海在翻腾着,奇幻种的身影若隐若现,闪电穿插其中,巨大而奇异的植物张开花朵。这是在乡下农村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壮绝景观。
他说:“我会成为法师的……不管要用什么样的方法。”
我突然觉得有些惭愧,他才是我们中最像法师的人。不,他是疯子,他的生活中永远只有学习,冥想,学习,冥想。而我还在想着珊莎,和其他学徒一起对着安娜的大腿流口水。
我拍拍头,将这些负面情绪赶走,还得给德雷克大师打工呢。
学徒也是人啊。
在冥想课上,我看着其他学徒欲求不满的脸,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