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
　　方沨打开门，佳佳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光彩，只是静静得坐在浴缸边上，小小的身体，略略有些蜷缩。
　　他唤过。她并没有反映，仍旧那样，两只手绞在一起，仿若看不到光的盲人。
　　“佳佳，出来吧。”
　　走过去拉住孩子的手，紧紧的撰住，企图从自己手里拿一点温暖给她。她的双手，冰凉的让人害怕。
　　孩子点了点头，温顺得异乎寻常。然后她下来，跟随着方沨走进卧室里，不作丝毫表情。
　　方波已经开始处理现场，燃烧过的蜡烛歪歪斜斜的落在桌边，蛋糕已经因为蜡烛的出现千苍百孔，华丽的表面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看起来破败无光。桌上的食物冷下来，散发的香气，早消失在空气中。
　　“蛋糕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方沨亲自切下一块蛋糕送到佳佳面前，歉疚而尴尬。
　　佳佳抬起眼皮看了看，接过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嘴唇边糊上了奶油，看起来她吃的很香，可其实，食不知味。她知道，根本就不该奢求生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哥哥还处在危险的时候，生日很奢侈。
　　“方哥哥，真甜！”
　　孩子摸一摸嘴巴上的奶油，甜滋滋的笑着端起第二块，继续狼吞虎咽。就是因为生日是假的，所以才要过的像真的一样！
　　第四十一章不能浪费
　　桌上冰凉的食物，佳佳完全没有介意，吃了几块蛋糕，就拿起筷子动那些日常里她总是要期盼的食物。
　　“佳佳，少吃点。”
　　方沨忍不住过去，拦住孩子喝一碗早已冷却的滋补汤。
　　“方哥哥，这么好吃，不能浪费的！”
　　佳佳眯着眼睛，端起来就往肚子里倒。那是一种类似于自我折磨式的吃饭方式，泪水混着冰凉的汤汁，灌进肠胃里立刻就痛起来，她就那么举着那只盅，好像永远也喝不完，因为不能哭，没有原由哭！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生日，有蛋糕，有哥哥亲自来，够了，早就应该满足，所以哪里有必要哭出来呢？
　　忽然胳膊上一股过狠的力道，佳佳还没来得及反映，盅已经脱手而出，嘴里一口剩下的汤汁也溅落在衣裳上，竟然还是冷的。
　　“砰！”
　　盅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伴着王子豪发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佳佳不知道那里是恨，还是其他。
　　“你记住，从今年开始，每一年我都会给你过生日！”
　　吸一口气，王子豪以最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冷若冰霜的脸上，祝福，笑容，什么都没有，甚至看起来，僵硬的不正常！
　　“谢谢叔叔。”
　　佳佳同样那么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发狠似的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两边的脸颊，顿时红通通的。她不该哭，那样会被别人看出来。况且，这一切都是她自愿，从来到哥哥身边开始，她就明白！依照哥哥的处境，能给她的保护并不多，那一夜，若不是有七十二精英，死去的就是哥哥。
　　她，佳佳，是来保护哥哥的，就像小时候，哥哥信任她，保护她一样！所以，不该对任何哥哥为了保护她而作出的事情怨恨！
　　“过来。”
　　沉默之后，王子豪抬起手，伸向佳佳。
　　佳佳抬起头，望着那双手。已经很久了，她不曾握住过哥哥的手，甚至几乎忘记那双手的温度了。
　　纵然哥哥的声音是冷的，可是手，她知道那双手一定是暖暖的。一步步的走过去，王子豪的胳臂没有放下，仍旧那样坚持得伸着。
　　直到，他握住那双小手，冰凉的小手。许多年前，他记得她的手是凉的，现在，依旧如此，轻轻一转，将那小手全部包容进自己的掌心。然后用力一带，右手迅速揽住佳佳因为失去平衡而前倾的腰身，将孩子稳稳抱在了怀里。
　　“生日快乐。”
　　凑到她耳边，唇几乎贴住那凉而柔软的小耳垂了，吐着温暖的气息，压低声音，极尽温柔磁性的送上一句祝福。
　　那，是他能给她唯一的礼物。也是佳佳，最最满意，最最渴望的礼物。孩子于是笑了，笑着笑着泪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王子豪的衬衣上，都是豆大的泪珠，湿透了王子豪心口的布料。
　　心和心，就这么贴在一起，贴的如此紧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佳佳缩着，让自己尽情的享受着王子豪的温暖，曾经，她依靠着这温暖，活下来。可她并不知道，王子豪也想象着她的温暖，坚持过生命！
　　“叔叔，佳佳会快乐。”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但率先推开的，不是王子豪，而是佳佳，她依旧让自己的手在他手心里，笑着。
　　心，在那刻终于被鲜血淋漓的撕扯开来。她快乐吗，他想并不。可是至少，她是他的孩子，是他看着长大，是他一手培养出的孩子。他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叔叔，是她眼里心里永远唯一的依靠。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拥有更加安心，更加完整。两个人，心贴着心，毫无间隙。
　　如此，王子豪的心是安稳的。所以佳佳的也不会再难过。
　　“送我回去吧。”
　　王子豪说完，便将轮椅背转了佳佳。佳佳走过去，握紧轮椅，方沨旋开门，一前一后，他们走出去。
　　王子豪的背，依靠着佳佳的心。他们的心，是同样的方向，方沨此时此刻才明白，为何自始自终，王子豪唯独没有拒绝过的，就是佳佳推着他的轮椅。因为，对于别人来说需要手拉着手才能感觉到的安心，他们如此即可。
　　佣人很快进屋收拾干净残羹剩饭，没有人发觉这一切发生的多么不寻常。他们讨论的无非佳佳穿上那条裙子到底好不好看，十二岁的女孩子终于长大了，终于有了女孩子的模样，似乎比去年，漂亮了许多！
　　“她十二岁了。”
　　方波跟在方沨身后出来，看着佳佳的背影最后在王子豪的门前闪了一下，不知是何意图的说了一句。
　　方沨别过眼睛看一眼堂弟，忽然心一抖。他差点忘记了，佳佳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从今天开始，女孩子发育就会更快，她需要个女佣照顾，不能总是跟着他和方波。毕竟，成长中的女孩子，和别时是不同的！
　　“你们总不能这么拖着她吧！”
　　感觉到方沨的异常，方波留了句话，就下楼去了。听说他要上山找一种常见的草药，拿回来做什么就无人知道了。
　　“方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