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医生说，还是有希望的。”
　　理解到佳佳的意思，方沨抓住孩子的肩，给了她一些力量。
　　“哥哥，是不是因为这个，就不理佳佳。会不会回国以后，就把佳佳送回去？”
　　可孩子咬了咬嘴唇之后，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不会回去了，如果王子豪送她，她就逃！
　　“我想，不会。”
　　方沨生生的把最后一个不肯定的尾音憋回去了。从佳佳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越来越搞不懂王子豪了！
　　佳佳的唇角刚刚挽起，却忽然乒乓一声，东西坠落的声音，在小会客厅响起。
　　“哥哥！”
　　佳佳本能得喊了一声，扔下手中的东西冲出去，速度比方沨还要快几分。
　　小会客厅的地上，一碗猪蹄汤洒落在地上，已经凝结成胶原蛋白的猪蹄凝固附着着羊毛毯，褐色的汤汁和瓷碗的碎片狼藉得摊开。
　　“哥哥，你有没有烫到？”
　　连碎片都来不及躲得绕过去一把抓住王子豪的手，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上下打量着王子豪的身上，抓着他的小手都着急的颤抖，眼里恍恍惚惚的夹杂着泪光。
　　“滚开！”
　　王子豪顺手一推，抓着他的那两只小手就立刻脱开，小身体蹬蹬后退了两三步，好在及时扶住了落地窗，才得以站稳。
　　“哥哥，佳佳再去拿。”
　　孩子明显因为失落而难过，可她笑了，勉强到眼泪都快落下来，嘴角扯着奇怪的弧度，两只手紧紧得抓着，抓到都有些青白，胸口，也是剧烈的一起一伏。
　　“不必，我从来不吃这些脏东西！”
　　然而对于孩子如此隐忍的态度，王子豪仍旧置若罔闻，冷飕飕得瞪了孩子一眼。
　　“那，哥哥喜欢吃什么，佳佳去弄。”
　　完全不等王子豪话音落下，佳佳便急切的问。方沨真不知道她哪里有如此大的耐心，就连他也几乎难以忍受王子豪完全是故意的无理取闹！
　　“孙佳佳，所有你做的东西，我都讨厌，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这次，你懂了吧！”
　　他终于正视佳佳了，可这一次还不如没有，那眼里的厌恶，脸上的嘲笑，致使孩子小小的身体缩起来，头垂在胸前，根本不敢再看他。
　　许久的沉默中，孩子向后退了两步，慢慢得离开王子豪视线范围，然后，加快脚步跑回来时的屋子，屋子里，有抽泣声，隐隐约约。
　　方沨仍旧站着，清晰得看着王子豪的目光随着孩子离开，看着他低下头望着满地的碎片，眼底的心疼，手指的痉挛。
　　他相信王子豪这么做是有目的的，这是第一次相信。所以等到王子豪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转身，替他去安慰那个孩子。因为看出来了，他眼里是命令，但这次的命令里，夹杂着请求。
　　“再哭，就不好看了。”
　　佳佳哭的很厉害，只是声音不高，挺隐忍的，把声音捏着，喉咙咕噜咕噜的响，可怜兮兮得整理东西。
　　本来方沨就不善于哄人，更别提哄个孩子。从前就常常被她搞的头晕脑胀，明明许多不该说的东西就忍不住说出来，现在，也只好学电影里男主角这样说。
　　“本来就很丑。”
　　佳佳撅着嘴巴，仍旧不高兴。声音也是混混沌沌的，两只小手麻利得打包，折叠。
　　“佳佳，你不要这样。其实，其实少爷，是在生自己的气！”
　　好不容易，方沨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
　　果真佳佳把注意力转移了，好奇得看着方沨，看得他都有点心惊胆战的，这谎话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佳佳，任何人忽然变成这样，都无法接受。”
　　方沨的话不过说到这里，佳佳就懂事的点头。她没有让方沨继续解释下去，扯出一抹笑，笑容里那么简单。
　　“方哥哥，我们明天还炖牛肉吧！”
　　佳佳带着点鼻音的欢快道，瞬时委屈就消失到无影无踪。方沨愣了愣，点了点头，他想自己的解释应该没有完全错误，至少王子豪如此做，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孩子。可究竟为什么，他可以想出很多理由，却没个唯一。
　　那锅猪蹄汤，方沨只吃了佳佳给他盛出的一盅而已，因为等他到厨房的时候，锅里已经干干净净，方波正坐在饭厅里，满足得打着饱嗝。
　　“方波哥哥，你能教我按摩吗？”
　　佳佳偷笑着方波的能吃，还是憋住到他跟前儿请教。
　　“我教你，你每天给我做这个！”
　　方波懒洋洋得睁开眼睛看了看佳佳，指住方沨手里那唯一一碗猪蹄汤。
　　“方波，你别得寸进尺！”
　　方沨瞪了他一眼，懒，能吃，他就想不明白，跟猪差不多的人，王子豪让他留下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带回去！
　　“每天吃这个会腻的。”
　　佳佳倒是没生气，嘻嘻的笑着。吃饭的人，看到别人喜欢吃自己做的食物，都会高兴。况且她在云家作了三年，他们只是挑剔。
　　“我睡了。”
　　方波睨了方沨一眼，听完佳佳这句话，就打着哈欠站起来，懒懒散散的拖着拖鞋往屋子里走。
　　“每天换一种不可以吗？”
　　佳佳愣了愣，忙补充完整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对着那个背影好奇极了！
　　“好好，我教你！”
　　方波立刻转身过来，满脸堆笑，快速抓住佳佳的小手，捣蒜似的不停点头，笑的嘴巴都快咧出耳朵根儿上了。
　　纵然方沨看的没好气儿，奈何佳佳高兴。她上午刚刚被王子豪那么刺激过，现在能高兴起来，也算是方波有功吧。
　　“总管，二老爷请你过去。”
　　餐厅的门打开，又是王靓的属下，恭敬得报完，就站在门口等着。方沨迅速得喝完，一只手递给佳佳，一成不变得拉着她的小手，往大客厅去。
　　灯光依旧明亮，王子豪在轮椅上把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合在一起，低头坐着，眉头也好看的皱起来。他原本比之普通东方人白皙，再加上常年在屋里，灯光的作用，脸色更加白的像吸血鬼。
　　沙发上的王靓则是同样的动作，不过久经拉斯维加斯干燥的气候，皮肤看起来略有些粗糙，但仍旧保持着养尊处优者特有的光洁，眉端也微微拧着。
　　“方沨，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王家的人？”
　　看到佳佳第二次被带来，王靓很不高兴，凌厉得瞪了佳佳一眼，随意点燃一支烟，扔掉火柴问方沨。
　　方沨无话可答。他一直带着佳佳，其中的原因只有王子豪能够明白。他可以不管方沨，但佳佳，绝不可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