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破月三五日就去看一回云如海,两个月不过一眨眼就过去了。
云如海出狱之日,努破月和云从早早地就候在监狱外。花夫人因着不小心染上风寒,只能在家卧床休息。
重见天日的云如海伸手遮挡着许久未见过的阳光,待眼睛逐渐适应阳光的热情似火之后,云如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全身的筋骨,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牢房比了个再见的收拾,潇洒地离开。
云如海一眼就见着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努破月和云从,大力地挥手,发泄似的喊道:“我云如海出来了!”
努破月等着云如海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轻声道:“云如海,我带你回家。”此时的云从安静地当着车夫。
云如海粲然一笑,“好啊,阿阮带我回家。”话落,二人身形麻利地上了马车。
一进车厢,努破月主动说道:“娘不小心染了风寒,这才没来接你。”
云如海一本正经地说道:“阿阮这是担心我错怪娘不来接我?阿阮放心,我怎么会怪娘呢,再说,有阿阮来接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到最后,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努破月大大咧咧地赏赐云如海一个白眼,车厢一时安静。
良久,云如海开口道:“阿阮,你不一样了。”
努破月心有所感,一针见血道:“云如海,你也不一样了。”顿了顿,“别以为我傻,你不用这么辛苦的骗我。”
云如海叹气,颇为遗憾道:“没想到我的阿阮变得这么厉害,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呢……阿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要是假装不知道,我还好受些,阿阮你是不是故意的?”
努破月白眼大放送,忽而语重心长道:“认清现实吧云如海,你这样伪装你不累我还替你累。再说,只要人没死,那都不是事儿,过去的那些年你也不是白活的。”
云如海若有所思地看着努破月,心中思绪纷杂,最后只化作一句话,“阿阮你说得对。”
“阿从,去一趟云家,哦不对,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家了。”
“好的少爷。”
努破月不明所以,直接问道:“回云家干嘛?难道你还想抢回来不成?”
云如海摇头,沉声道:“怎么说云家也是我的根,即便被人占去,也要回去好好道别不是?就当和过去做个了断吧。”
努破月不置可否,仔细想了想,当初离开君家的时候,她也是不舍,不习惯,但人总是会变的,现在再回想君家,倒也没多大心虚起伏。毕竟,人要向前看。
努破月神思一动,忽然贼兮兮地笑道:“云如海,你要不要乔装打扮一番?”
云如海低头扫了一眼,自我感觉良好,当即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这样挺好的。”云如海一看努破月奸诈的笑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憋坏招。
努破月扯着云如海的衣袖,不依不饶地继续劝说,“云如海,真要不要吗?很有趣的!”
云如海越发觉得努破月想整他,态度坚决地再三拒绝,正好这时传来云从的声音,“少爷,到了。”云如海如或大赦,手脚麻利地下马车,努破月紧随其后。
云如海下马车之后,嬉笑的气息一扫而光,神色严肃,直视着高高悬挂的牌匾,“秦家”,已不再是当年在边城一呼百应的“云家”。
云如海不置一词,只是静立,目不转睛地看着牌匾,而后几不可闻地低叹道:“往后,边城再无我云家了。”不知是悲伤,还是落寞,或者是松了一口气。
云如海收回目光,往大门望去,朱漆大门紧闭,门外井然有序地站着两列门卫,虎虎生威,让人不敢靠近。
云如海轻笑,抬脚往右侧走去,努破月和云从自然紧随其后。
云如海伸手一指,不无怀念道:“这是爹娘的院子吧,如今也不知住的谁?阿阮,再往里一点就是关着你的密室,之前厌恶的密室,没想到这会也被我念叨上了。”
努破月和云从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三人继续沿着云家的外沿走,走过一段,云如海又道:“这应该是咱们的院子吧阿阮,还有你最喜欢去的花园,那小风吹吹,还是相当舒服的……但是阿阮,拿去花园当真只是去吹风?”
事到如今,努破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不讳道:“花园其中一座假山有通往密室的入口,我就是从那里进的密室。”努破月说得坦荡,眼里却紧张地看着云如海。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云如海轻笑,“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书房府卫守得死死的,几个你也进不去啊。阿阮,所以你来云家,真的只为云家的秘密吗?”云如海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努破月。
努破月咬唇,低头道:“本来是,后来不是。”努破月抬头只是云如海的眼睛。
云如海深看了努破月一眼,叹气,怅然若失道:“也罢,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希望从此以后,你是心无挂碍地和我一起。”
努破月轻声道:“自然是如此。”
云如海粲然一笑,“如此便好。”云如海和努破月携手前行,云从暗自叹气,自己为何不留在马车边,非要跟过来瞎晃荡?
又走一段,不等云如海说话,努破月说道:“这就是邵骞父子住的院子吧?话说回来,怎么没听说邵骞的消息?”
云如海神色莫名,简单道:“他死了。”
努破月闻之拍手称快,“邵骞早该死了,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地事情,又没什么颜面苟活于世,他要不死,我也要他的命。”
云如海神色莫名,半晌道:“人死如灯灭,既然死了,往事就随风吧。”
努破月不明所以,但见云如海神色不太好,只胡乱说句,“云如海,你怎么越来越像寺庙里的和尚?说个话都带着禅意啊。”
云如海忽然笑道:“我要是和尚,那阿阮你不得是道姑?即便做和尚,也要拉上阿阮一起才行,青灯古佛配一个阿阮,相当不错。”
努破月嫌弃地甩开云如海的手,万分抗拒道:“谁要和你做和尚做道姑去,天天敲钟,念经,吃斋有什么活头,大千世界我还没热闹够呢!”
云如海上前强行牵着努破月的手,附耳道:“阿阮,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做和尚?阿阮,咱们现在可还是名不副实的夫妻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云如海到底还是云如海。
努破月耳根子发烫,又羞又怒,奈何甩不开云如海的手,只能大喝一声,“流氓,云如海你这个臭流氓!”
云如海笑意不减,任由努破月捶打怒骂,依然强行拉拽着努破月沿着云家的外沿走完一圈,最后深看了云家大门一眼,利落地越上马车离开。
三人回到家中时,云夫人已经在翘首以盼,一见着云如海,眼泪先掉下来,颤声道:“如海,你回来了。”
云如海拥住云夫人,轻声安抚道:“娘,不哭,我回来了。”
云如海安抚半晌,云夫人这才平复心虚,疑惑道:“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可是遇上什么事情?”
云如海摇头,坦然道:“娘,没事,我刚回了一趟云家。”
云夫人呢喃,“云家,如今又是谁家?”
云如海笑道:“娘,管它是谁家,总归我们在一起就是家。娘,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会重振云家的。”
云夫人摇头,认真道:“如海,娘并不要求你要重振云家,娘只希望我们能安稳地过日子,如此娘就心满意足了……名声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年来,云家的人有哪几个是快活的?”
云如海握着云夫人的手,郑重道:“娘您放心,我一定让您过上安稳的日子。”
云夫人拉过努破月的手,交叠在云如海的手上,一扫之前的郁气,笑道:“说起来,娘也想你和阿阮赶快给娘生个大胖小子,老来无趣,也只能含饴弄孙……”
努破月面上一红,又不敢抽回手,只能沉默地低着头。
云如海瞧见娇羞不已的努破月,对着云夫人戏谑道:“娘,您这么说,就不怕把阿阮吓跑,看看阿阮这小脸红的……”
努破月暗自在心里把云如海骂上百八十遍,又不解气,想等着一会云夫人看不见的时候再好生教训教训云如海。
云夫人轻敲云如海的脑袋,嗔怪道:“你啊,成天这么口无遮拦,回头再惹恼阿阮,娘可不帮你。”
偷偷观察着努破月的云如海苦哈哈地说道:“娘,不用回头,一会我就该遭灾了……”
云夫人只一句,“该。”说完,云夫人起身对努破月说道:“阿阮,娘先回房,你看着办,不用手软。”云夫人好笑地看了云如海一眼,施施然地回房去。
听得门关上的声音,努破月猛地抬头,径直朝云如海冲去,拳头二话不说地落在云如海的腹部,边打边说道:“这脸长得好看我就先放过,省得打丑了看不过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