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春风一吹,“走银子水”的风气一兴起,杨孝秋见姐姐、姐夫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人,家里一年一个样,令他羡慕死了,佩服死了。杨柳公社地处山高路险,田土稀少,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乡亲们在吃“大锅饭”的日子里,手脚再勤一天也只能捧回一斤多谷,算盘再活一夜也只能算出两角多钱。杨孝秋思来想去,也就躲过父亲,跟着姐夫去“走银子水”,很快也赚了一些钱,尽管比及姐夫,只是几个小钱,却显得轻松愉快,既能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环境中解放出来,还能够看好多大口岸,况且做生意赚钱比种粮食来钱快多了,也不怎么费力气,何乐而不为呢?后来,杨孝秋与“走银子水”的人交往多了,听那些暴发户经常说:“眼下政策好,不愁财路少,就怕本钱不足,脑壳不灵。”他琢磨着,恐怕做票子生日来钱更快,而且不出门、不费力、不要本钱、不担风险。于是,杨孝秋灵机一动,便做起了集资放贷的像古时候“钱庄”一样的生意,想办法把山里人箱里柜里兜里的钱全都挖出来入股,他按两分的高利借给“走银子水”的,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借钱人先得用房屋家产什么的担保,并且银行利率现付利息。这样,既满足了生意人的本钱需求,又集聚了地方地境的闲散资金,也增加了山里人家的财富,确是利人利己的大活路。眼下山里人碗里有了白米饭,杯里有了红薯酒,白天有酒吃,晚上有奶摸,打起灯笼火把都在钻能赚钱、来钱快的活路。好些人家的钱其实并不多,可装在口袋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存在银行里并没有么格利息,存进取出更麻烦。集资入股,交一百块钱即返二十块的年利息,强烈吸引了乡亲们的眼球,他们试着深浅,将余钱剩米送进了杨孝秋家。盼望着五年后本金翻番,岂不是从糠箩里跳进了米箩里?也有人曾经担心道:“这是非法集资,你们的脚可要踩稳,弄不好血本无归呢!”杨孝秋晓得后就说:“这种担心也是对的,可这是落后的想法,落后挨打,落后就发不了财。你们晓得外面的人怎么说,遇上绿灯拼命走,遇上黄灯赶紧走,遇上红灯绕道走。我们这一块地方的人‘走银子水’,还不是‘闯红灯’闯出来的吗?当然啰,你们相信我孝秋,就先试着做点生意。暂时不相信,就等一等,看一看。还是不相信,不做就是,走自格看准的路。当然啰,即使我们没有生意来往,人还得常来常往,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嘛,有么格需要帮忙的事,找我孝秋就是,只要能够办到,我一定尽力而为。”山里人讲实惠,讲信任,讲感情,他们深知杨孝秋的为人,也清楚他家里的实力,况且山里普通农家也没有几个余钱、几筒剩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它“开籽发荪”。加之杨孝秋算盘打的千精万确,账目记的一清二楚,有的乡亲对自格存的小钱都记不起了,他那账面上却毫厘不差,经常会用电话提醒客户,或者让满女杨喜姑亲自连本带利送上门来呢。杨孝秋办事又硬扎,兑现利息分文不欠、时日不拖,信誉度越来越高。一传十,十传百,集资者越来越多,集资额越来越高,没有了吃穿之忧的山里人连利息都不愿领了,而转为本钱以求利滚利。而且杨孝秋的服务态度相当好,名副其实的服务上门,服务到家。满女杨喜姑,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打理杨柳乡业务的全权代表。
当然,杨孝秋把满女杨喜姑送到乡下来,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第十六章
杨孝秋兄弟们发家致富后,先后住进了城里,办起了店子。七老八十的杨忠义不想与任何一个崽女住一起,一个人留在了生活了一辈子的杨家湾。没办法,杨孝秋兄弟把老家的土砖平房拆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泥楼房,忠义老皇帝手中的泥巴粗碗打烂了,换上了金边细碗,置办了崭新的一整套家具,家里的电器琳琅满目。可以说,商店里有么格,老家便有么格,老爸喜欢么格,需要么格,他们就买么格。老爸一天到晚喜欢踩田埂土墈溜山路,又想了解国家的新形势,党的新政策,他们就买来了巴掌大的收音机。忠义老皇帝爱不释手,把收音机拴在裤带绳上,每天清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拧开收音机,那歌声笑声、男声女声,把叽叽喳喳的鸟儿都震住了,羞得飞向很远的地方亮歌喉去了。光是听的还不解渴,他们又想给老爸买一台电视机,担心山里信号差,就选择了由红区生产的、便于山区收看的、十四寸的“韶峰”牌黑白电视机,还特意在后山顶上竖立起一根高耸入云的铝合金天线,可是还收不到几个台,能够收到的画面也有许多雪花点。尽管如此,杨家湾第一台电视机,给老皇帝带来了新享受,也给小山村带来了新鲜,带来了欢乐。老父亲独自在家,后人们总是牵肠挂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还蒙在鼓里呢。于是,他们又在老家安装了一部新式电话,三两天又能够听到老人家的声音,及时得到老家的一些情况。尽管每次通话时间并不会很长,往往只是互相问候而已,崽女们却能够基本了解到老人家的身体生活状况。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