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跟触感,真的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吗?稍微张开,让人看到些许珍珠般洁白牙齿的那对嘴唇,真的碰到了我吗?安洁光是想到这里,就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变红。莉莉安缓缓朝安洁走来,同时回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安洁。她没有笑,也没有生气,表情像是在试探什么。又或者是看着某人的脸,同时在思考什么的表情。不久之后,莉莉安皱起眉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安洁觉得那跟悲伤有点不同,比较像是放弃什么时的声音。
……只要稍微离远一点就好……
莉莉安以安洁几乎听不见的音量低声说着。
她跟书包一起抱在怀里的,是另一把伞。
……这样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莉莉安同学?
你怎么了?安洁正想开口询问时,莉莉安吸了吸鼻子,用泛着泪光的眼睛抬头瞪着安洁。
请不要以为这种小手段有用!
话才刚说完,她就把手上的伞塞给安洁,然后就这样啪哒啪哒地跑走了。在离安洁她们几米远的地方,她整个人摔进雪里,安洁跟菲力克斯都吓了一跳。
莉莉安同学!?
莉莉安!?
25-5对话莉莉安
莉莉安同学!?
莉莉安!?
安洁跟菲力克斯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朝莉莉安跑去。莉莉安跌倒的地方是刚铲过雪、还留有泥土的雪山,虽然她想用手撑住,但还是没能阻止自己往前倒,一头栽进了雪堆里。好不容易站起身的莉莉安,大衣、手套跟脸上都沾满了泥巴。
莉莉安同学,你没事吧!?
安洁因为莉莉安满身泥巴的惨状而愣住,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脱下手套,用绣有小兔子图案的手帕帮莉莉安擦脸。菲力克斯则是捡起安洁丢在地上的书包跟伞,还有莉莉安的书包跟伞,拍掉沾在上面的泥巴。
在雪地上用那种方式奔跑实在太危险了……而且莉莉安同学,你穿的不是普通的靴子!如果没有雪用靴的话,我马上派人送一双过来。至于制服……嗯,总之先回房间换衣服吧……
…………
莉莉安以看似悔恨的表情垂着头,全身不停颤抖。安洁的小兔手帕很快就变得脏兮兮的,菲力克斯也递出了自己的手帕,这才总算把脸上的泥巴全都擦干净。莉莉安的手套也已经脏得不像样了。
手套也变成这样……请问您没有受伤吧?总之先脱下来吧。这里离宿舍已经不远了,大衣也请脱下来。
…………
莉莉安任由安洁脱下手套,脱下大衣,以闹别扭的表情垂着头,什么话都没说。安洁将大衣折好,让沾到泥巴的部分朝内,然后用指尖捏着手套,将空着的左手伸向莉莉安。
来,我们走吧,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总算抬起头,看到安洁以极为担心的表情注视着自己,似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露出既不像生气也不像悔恨的苦涩表情,然后缓缓伸出手。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安洁时,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紧紧握住原本张开的手。
……我这样子,真的很逊呢。
咦?
安洁开口回问,莉莉安则是别开视线,低下头去。安洁的手还拿着自己的大衣跟手套,莉莉安却强行将之夺走。菲力克斯在旁边以看似担心——又有点像是高兴的模样看着这一连串的互动。莉莉安转身面对菲力克斯,接过书包跟雨伞后,低头行礼。
殿下,谢谢您。抱歉让您费心了。
不用放在心上,莉莉。没有受伤吧?
是的,没有……那么,我先去换衣服,就此告辞。
嗯,记得把衣服弄干净哦。
莉莉安再次低头行礼,接着朝安洁瞥了一眼。她花了好几秒确认两人的视线确实交会后,才叹着气别开视线,转身朝来时路奔去——然后又摔了一跤。
莉莉安同学!
——真是的!
莉莉安一鼓作气起身,甩开再度跑来的安洁的手。她似乎觉得,跟刚才比起来,这次摔跤时脸没有撞到地,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莉莉安同学,石板路都结冰了,这样很危险,跟我一起走吧。
请不要跟过来!!!!!!
莉莉安大喊,这次没有奔跑,而是踩着稳健的步伐,英勇地走回宿舍。正面入口的门被打开,莉莉安走进了门内。安洁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大门缓缓关上的景象。她什么也做不到。
……安洁。
菲力克斯走近安洁,用自己的伞为她遮雨。安洁伸手推着菲力克斯的手臂,但力道实在太微弱,菲力克斯非但没有移动,连晃动都没有。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安洁。
莉莉安同学……她是怎么了……?
安洁以颤抖的声音低语。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在同样的地方伸出手,温柔地触碰自己。
……安洁。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在菲力克斯的注视下,大颗的泪珠从蓝色眼眸中滴落。
*****
安洁随即转身前往马车夫休息室,祈祷似地寻找赛尔威家的马车夫。虽然从王宫直接上学是相当罕见的情况,但她心想,说不定马车夫一如往常地带来了替换用的制服。不知是果不其然还是祈祷奏效,一找到熟悉的初老马车夫,安洁立刻带着替换用的制服、备用大衣与雪靴、手套返回了诺布尔玫瑰宿舍。菲力克斯虽然一直陪伴着安洁,但开始折返时预备铃正好响起,在安洁的催促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自己的教室。
第1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