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欢小丫头,曾是官家千金,不过因为父亲犯了罪责,就被贬做了官婢,充作买卖之用。后头就被尚忆知收入了状元府内,免去了被卖入勾栏苦窖被人糟蹋的绝境。
对于这样的一桩过往,如果她自己不提我想着合该是没有人猜的出来的。毕竟,与我年龄相仿的若欢丫头素来看着就也是个没甚心肝想法的,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甚至还要回溯到彼时的最初。
自皇城司大狱出来之后,她迎了我离开那炼狱之地。还特别热情的与我交代,外头是帝都的繁盛市集,可以逛逛。不过我彼时并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顾及游览之事。后头,便是她一路随着郑二爷一道送了我回即墨镇。
往后里就是一别两宽,各自行路。
直到了后头遭遇师门突变,辗转万里,我回到了状元府,与她再度重遇。
纵观这些过往经历,事实上并没有旁的特别值得注意的过往。只是在若欢对于我和尚忆知之间关系时那份不合常理的格外关心却让我觉得,她可能并不是外在表现出来的那样的大大咧咧的姑娘。
甚至,在她与我开诚布公的讲述了自己从大家闺秀不慎一朝跌落云端为人奴婢的过往之后,我自然就对她整个人产生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怀疑。
当然,我必须得承认,这部分的警觉不排除是我自己过分的臆想。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在往昔听起来便是比话本子还叫人吃惊无语的往事之后,现在的当下,我在面对所有略微不对劲的情况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就比方当下,在我夜半默写出了全卷《云舒卷》之后,她的表现和神色让我止不住的泛上怀疑。
这个丫头,似乎对我隐瞒了某些特别重要的信息。
身为一个官家千金,一朝被归做奴籍,她的心里不可能全然没有任何对这命运甚至是朝廷帝君的不忿。那么,这样的情愫必然是要寻觅到一个出口发泄的,只是到今天为止我都无从去发现这丫头表现不满的一个方式。
那么,这样的话更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并不是外表或者说语言表现上那般如此平和地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若欢这份平和表现下,应该存着另一份对这桩事的不甘怨怼,这份怒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保留她理智的动机。
可是,在看到我默写出《云舒卷》之后,她的神色却在瞬间挣脱了这份理智的束缚。在我卷了白绢要靠近桌上的火苗之际,她突然伸出手来制止了,“姑娘!”
“怎么了?”我看向她,尽量克制了语气,装作迷糊的样子。毕竟眼下这所有的猜测不过是我自己的一意孤行,她实质上并没有特别明显可以应征我那些猜测的言行表现。故此,我自当无法对她太过严厉。
若是她当真有什么别的目的,就仿佛徐浒那种细作内应,我这头太过冲动反是会打草惊蛇。虽然从平素相处看起来她应当不会武功,但是徐浒这个人珠玉在前,武功不好人家说不定会使得一手旁的功夫。
比方下毒亦或是暗器之类的,如此想着,我自当不敢随意托大自以为是。略略提了气,准备着若欢的随时发难。结果,她后头的举止却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她将我喊停之后,并没有对我本人或者那卷白绢有什么旁的举止,而是直接扑过去将桌上的那盏蜡烛吹熄了。
眼前倏然变暗,但是因为后头还有个烛火架子,室内还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不过虽然若欢没有对我本人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就这么突然冲动的扑过来抢火烛的动作着实还是有些叫我错愕的。
不过接下来她说出的话,却反而并没有让我吃惊。因为她问的是,“你手上这卷白绢上写的,就是传说中的《云舒卷》吧。”
“你果然也是知道的。”我将白绢收到了衣袖之内,往背后藏去。
若欢看着我的行动,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只是那般沉浸地将我望着,“是,我缘何会不知道它呢?毕竟,我的家和我的父亲,正是由于这卷书被判了那犯上之罪的。”
第两百二十四章 犯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