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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 一个工具
  站在四处漏风的亭子里,我逐渐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接受尚忆知的建议,另外选个地方的。这时候,不单是风大天凉,那阵诡谲的风势刚好将亭子中的烛火都整个吹熄了。
  虽说眼下借了外间的月色和庭院里其他的光影不至于落入俗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是那瞬间眼前骤然暗下去的猝不及防的情形,并着最后尚忆知脸上的神色和方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还是叫我不自觉地畏惧起来。
  他说,“眼下的时候,你切记不能随意轻举妄动。”
  至此,我当然已经确定,我在状元府这件事尚忆知定然是瞒着帝君和朝廷的。可是我着实是不懂,他这么做的原因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毕竟眼下看来,尚忆知对十六年前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世应当早有了概念,也就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站在了帝君那头,心甘情愿成为了朝廷的爪牙,带兵围剿了岱山。如此的前情提要之下,我实在难以对他刚才那番说辞投以确切的信任和感同身受的体悟。
  在因为大风导致的烛火突然熄灭之后,我心下自然的升起了畏惧的心理。
  因为在他这番话的背后,隐藏了太多显而易见的内情。是即便我不愿意也完全无法忽略的部分,可是我的这份退缩并没有对尚忆知接下来的言辞有分毫影响。
  “染儿,我想韩家和我的关系你如今自当能完全确定。故此这部分我也不再赘述什么了,虽然你确实不是韩家血脉,可是那卷《云舒卷》全册,放眼当今世上却是只有你一人知悉。”听到他的声音在啸啸风声中响起,我下意识的就是反驳。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云舒卷》的下落,我完全不知道那卷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知道那卷书的下落,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连连摇头,怎么都想不通。首先我根本就是不是天下第一庄韩家的后裔,其次,一十六年前我亦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两个要点放在一道,他却说我知道那卷《云舒卷》的事情,自然是怎么都无法叫人相信的事实。
  “如果你不信的话,那么可以想象花伯父和梅掌门,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就是保护你,保护我,保护所有的这一切。”
  “我不信。”我摇头,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爹爹将我许配给尚忆知这件事情,也是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从头开始,我并不是自己此前以为的那种身份,故此,回忆里师父和我爹爹待我的那些温情关爱突然就在这一夕间充满了现实的算计和欺瞒。
  他们待我好,只是因为我身上有《云舒卷》的秘密,所以,我甚至不是因为命运的使然,而是从开始就不过是为了配合他们去挽救天下第一庄,成全韩家血脉的一个工具。
  这是比所谓的现实还要叫人绝望的内容,这部分我怎么会去相信?
  试问如果承认了这些东西,那么我的人生,我的过往,我的未来又算什么?
  “不会的,我不知道什么《云舒卷》,而且你,你没有资格再在我面前提及师父。他已经不在了,因为你助纣为虐,所以他已经死在了即墨镇外的密林之中。现下里你说的这些,通通都是谎言,什么为了我好,其实都是假的。你现在说的做的全部都只是为了掩饰你见不得光的阴暗作为。”
  “是,我确实有想法。天下第一庄的血案,包括四方阁的仇,我一并都记着。”尚忆知也自桌案边站了起来。
  亭子四下挂了毛毡,月隐星稀,眼前是昏聩的一切。我眼里已经有泪雾氤氲,不过借着那扭曲的视线看着已经全然团成一个轮廓的尚忆知,他站在我眼前,高了我大半个头。我仰了脖子去看他,即便什么都看不清,我也努力持续地保持了这样的状态,因为也只有这么我的眼泪才不至于狼狈的滚落。
  是的,我不哭的,我不会在他面前留下哪怕一滴泪。
  花夏染,你真是天真又幼稚。
  南宫慕合的话在我耳边乍然响起,眼前原本隐在云后的明月也再度自阴云后现行。如水月华席卷大地,也自毡毯未合拢的边缘缝隙里透进来,足够映亮了这亭子内的光景。
  尚忆知半幅面孔融在那淡白色的银辉之下,透着几许探究的将我望着。
  “染儿,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我眼里依旧有泪意翻涌,但是我确定如今的自己,既不天真又不幼稚。
  我很清楚,当下的现实,“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想要策划什么,那都与我无关。”
  我不是棋子,就算彼时是被当成一个工具培养长大,但是从今往后我也不打算再去当一颗任人掌握的棋子。那些纠结的情况过往,真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迎着我肃穆的拒绝,尚忆知显是有些怔愣,我虽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但是我能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叹息,带着无力却又疲惫。
  “哎……”
  谈话到此,已经基本进入了尾声。我直接了然地询问,“我大概什么时候能离开?”
  “过两日吧,我会安排你离开。”顿了顿,他仿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接道:“我和元初公主大婚之日。”
  “忆知哥哥,我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我双手平举过眉心,正色地弯腰朝他作揖。
  我想自己对他心底的那些想法并没有什么非要知悉不可的理由,因为那不是我的要参与的部分,更不是我能去干预的情况。
  因为我的人生,虽然在之前过得乱七八糟,但是在此之后,就不应该再为了那与我浑然不相干的所谓血仇和怨怼生活下去了。
  我走出了亭子,不远处缩在山石下避风的若欢看到了,几步奔过来迎我,“姑娘,你和老爷谈的怎么样?”
  闻言,我下意识转头看了眼,他也堪堪走出那邻水的亭子。
  其实,选择在那个地方说话,也是因为我之前考虑到四面邻水的情况下,声音不容易被传达出去。眼下这样的情况,即便我不打算再去与他合作什么,但是总也是要考虑到这偌大的状元府,关于隔墙有耳的这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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