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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悬壶济世(四)
  在梅如意位于祖师祠堂后头的那间独门小院里,徐浒独自面对那须发皆白的武林前辈,听着梅如意双目微阖,捋着那把山羊胡子道:“我早知,你来岱山的目的和目标。”
  话音未落,他依旧惊出了一身冷汗。
  随后下意识瞪大了眼去望,结果梅如意虽然没有看他却仿似未卜先知般,捋着长须接道:“你是否想要问我如何知悉这些?”
  徐浒冷汗滴入了地板上,他不敢过多动弹只下意识磕了头去,张惶到最后开口之际只弱弱喊了声,“梅师父。”
  虽然徐浒可以使毒,但是面对和南宫慕合不相上下的天绝剑,他并没有把握可以托大。
  幸而梅如意捋着那把胡子,依旧是阖目端坐在软榻上,并没有怒起要来清理门户,要他小命的架势,只是接道:“其实你那会子入我师门我就瞧出来了。”
  见状如此,徐浒自然渐渐安了心,抹了把额际的汗意,壮了胆子朝他道:“梅师父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见我不怕。”梅如意这时候睁了一只眼来望向他,配上那张高耸颧骨,骨瘦如柴的脸孔组合到一起显得益发诡谲吓人了。
  徐浒必须得承认,这位天绝剑真的是如同传言一般,非常难看,但是同样徐浒也算见多识广了。因为出生行事的缘故,不过一十七岁就见了不少奇葩死法,毕竟中毒之后人总是不会太过好看的,他见得多了自然练出来了胆量。
  于是,就算见到了传言中丑如鬼魅无常的天绝剑梅如意,倒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恐之色。
  实话实说梅如意长相顶多是难看惊悚,却并不是恶心。
  徐浒跟着父辈从事医毒之事,可算是见多了那些毒发之际肠穿肚烂、腐面露骨的惨状,与那些状态比起来,梅如意这难看本来就不算什么。正是因为如此,徐浒自以为不失礼的稳重反应却就此成了最大的破绽。
  “你就算是普通医家出身,必然是不可能有过太多阅历。无端端见着老朽这幅样貌,你却是毫无半分惊吓恐惧之色。在你以为,这大约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老朽想来事情自然不会如你所说这么简单。你可是要知道,即便是大师兄,都这种时候了见到我都会不自觉的面露寒色。染丫头那就就更不消说了,自然她是难免夸张了点,但是女娃娃胆小亦是可以接受的。”
  说着,梅如意再望向了徐浒,这头摆了手,“你起来吧,我想着你应当是月华门的人吧。”
  徐浒没有站起,虽说出生月华门,但是这七、八年间都在四方阁度过。与这地方师兄弟们相处和气,心理上自然是略有些偏袒了这里。
  不过这时候听着梅如意的话,徐浒惊觉,自己原从不是四方阁的门人,便是梅如意想来也未曾真正将他当成过徒弟。
  这么想着,徐浒免不了有些悲春伤秋之感,也就不愿起来了,只磕着脑袋伏在地上。不过平心而论,梅如意即便没有真的将他当过四方阁的弟子,但是素来待他也是可以的。起码就场面上来说,除却花夏染那个女娃娃和大师兄两个不太一样外,待其他人梅如意并没有旁的二致。
  想来最简单的说明就是老七了,七师弟家中算是富贵,生的就没有什么心眼。拜入梅如意座下也不见日日苦练功夫,倒是被花夏染带着,各处偷鸡摸狗不干好事。
  虽说坏事大半都是花夏染那个鬼丫头的主意,但是受罚之际最重的那板子总是会打到老七身上。若放在别的师门,这等事情也算是师门内各不睦的证据了。可是在四方阁,那还真是不太一样。
  花夏染虽然躲懒怕事不太会主动承担责罚,但是却也不是遇事立马一走了之完全当无事发生的那种人。面上看起来胆小怕事不负责任,实际上小丫头却也是个颇讲义气的性子。每每老七被罚之后,小丫头都会偷藏了些瓜果小吃来探望他。
  四方阁地处岱山,其实上街逛集市并不算方便。况且师门也并不宽裕,师兄弟们的月银素来也不多,按照花夏染平日表现,她理应不管这等闲事的。毕竟,那是占了她的份例吃食,感觉按照这丫头的性子自是堪比杀人父母了。
  结果,便是这个样子,花夏染都能省了吃食来探望帮她顶罪挨罚的老七,徐浒就知道,染丫头着实是不错的。
  不过是长在四方阁里头,素日里也没个好好的人照顾。却是这样的出身,丫头却许了人家。
  听说即墨尚家的时候,徐浒并没有觉察到什么。毕竟他的任务只是要努力探访本门圣物《云舒卷》的下落,而并不是要看着那位韩家唯一血脉究竟是会嫁与何人。
  到的眼下这个时候,却是梅如意那些话叫他想到了之前月华门影门收集信息的疏漏之处。
  “我知道你是想要寻回《云舒卷》,这卷经书按照道理倒是也能算作是你门圣物的。可是其中牵涉了太多江湖恩怨和朝廷纷争,便是分辨何人是非已然是有些太迟并太过麻烦了。所以我以为,你月华门的门主是不该存着怨怼之意的。这些是非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然很难界定所谓的正确与否。我明白,你心下未曾有太过怨念,只想着染丫头是那天下第一庄的血脉,定是知晓那卷奇书散佚部分下落。可是,实际上却并不如此。”
  那时候迎着烛火下梅如意那张堪比夜叉鬼魅的可怖脸孔,徐浒却并没有害怕只是满腹不解道:“梅师父这意思是,染儿并不知道天下第一庄的那卷奇书下落?”
  “是也不是。”梅如意捋着白须,缓缓摇头。
  “梅师父这话有些深奥,还请不吝赐教。”
  “染丫头从来都是说的她不知道《云舒卷》下落,这些情况,想来你必然不会知道吧。”梅如意将他望着,轻叹了口气。
  “世人便是只想着自己心下认定的那些,却并不会怀疑这其中可能会出现的误会。”说着,梅如意便是突然换了神色,望向徐浒,满脸郑重道:“如今我且问你,若是我以为师身份交与你一件事,你可曾会应允。”
  徐浒顿了顿,再度俯身磕了头去,“师父请讲。”
  “护着你小师妹,离即墨镇,离岱山,离这四方阁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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