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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武林辈分
  在此之前,我对于勾栏院和乐坊这类地方的常识也就是来源于那些话本子。
  虽然师兄并师父和我爹爹,包括尚忆知在内都是不乐意我看这种杂书的,但是架不住我对这方面并不服管教。是以,我颇见识过世面,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地方的实质。如此我就开始有些想不太明白了,为何月华门的人整天都选择些诸如勾栏、乐坊这类地方做为自己的潜伏联络处。
  思来想去,我觉着这大概率只有一个解释点,那大约就是月华门这个组织不怎么正经。
  故此进入门派的那种人也是和扫帚星一般那么不正经的人,合该是与这种地方的气质最为相合。
  比方说,随随便便欺师灭祖就能投到别的门派麾下,学别门派的武学,潜伏日久就为了一朝背叛。
  是的,不出所料,五师兄确实是早就投入四方阁的一枚楔子。
  甚至钉入得比大师兄还要早,所以我知道,其实师门藏有《云舒卷》这件事本身应当并不是大师兄传出去的。月华门,甚至扫帚星本人是更早就知道这桩事实的。
  但是究竟是何缘故,引致他延迟到这么个时候才发动了五师兄这条暗线?
  迎着我的视线,五师兄,不是,徐浒微微笑了笑,与我开诚布公地介绍了自己这八年多的投入四方阁的心路历程。
  “我一直没有想过,梅如意竟然是抱着那本册子却从来没想过去修行。嗯,怎么说呢,你们中原人大约都是有些奇怪的固执。当然,也幸好他没有和那些贪婪的人一样去学,否则的话,残破的云舒卷,是真的要死人的。”
  我迎着他那双含了戏谑神色眼睛,“所以大师兄未过门的娘子中毒必须要的石蒜花也是你的手笔了?”
  “啊,小师妹果然很聪明。”他扬了唇,露出赞许的笑意来,“我之前就同门主提过,其实有些东西是瞒不了你的。确实,给元震那位未婚妻下毒的人是我,引导他去月华门寻石蒜花做药引子解毒的人也是我。”
  “你们为什么要把大师兄拖下水,明明你在师门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早早去做这件事情?非要等到今天?”
  “小师妹,我刚刚夸过你。”徐浒望着我摇了摇头,“就不能让我多有些成就感吗?”
  “你们还有别的意图,所以不想被一下子发现?”我迟疑地质问。
  这时候,开口的是那位美人,自坐垫上一边摇了宫扇一边接道:“这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其实我们一早就知道了,你们四方阁师门后山保存的心法只有一半。所以本来浒郎留在那里是想要去调查后续半部的下落,但是有个人出现了。”
  “谁?!”我望着那美人,她略略侧了头,光洁的颈项曲线优美,在周遭低声吟唱的乐曲中仿似九天仙女落凡尘。
  只是我知道,这九天仙女却并不是来普度世人的。
  她,是传说中的魔教妖女。
  我,四方阁掌门座下女弟子,实实在在和这种人应当是势不两立的。无奈,我打不过人家,虽然对徐浒有把握,但是我知道自己决计是打不过这美人的。
  毕竟方才下雨她涉水过来裙裾鞋袜几无沾湿就是最好证明了。
  所以,即便我对她再不感冒,但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美人儿扬手一指,我只觉得一股隐隐的压力朝我面门直冲过来。
  我来不及反应,只是怔怔看着,随即,那力道在趋近我时便疏忽化解了那股威严感,转瞬散了干净。只是掠过我鼻尖,撩起了耳际的碎发,我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然后,那美人儿续道:“我们发现了,韩家唯一的骨血。真是神奇,原来当年的三十七口并没有计算到初出生的那个女婴。”
  我额际有冷汗蜿蜒往下,这么久了,终于第一次亲耳听到了那些关于过往的讲述。不再是旁人似是而非的提点,而是直白明了的告知,我,花夏染,身上流着韩家的血。
  “一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任谁都没有想到,会遗留下来你这么个独苗。其实所有人那时候都想过韩家的血脉是不应当就这么消亡的,可是那时候他的独子尸首是被人在火场里发现的。所以大家就这么以为了,可是其实,所有人都错了。韩家还是有人留下来的,是个女婴。刚刚出生不到半个时辰。她的母亲,其实应当是朝廷派驻到韩世冲身边的细作,可是,她对他真的是动了情,昏了头。没有将帝君交代的任务践行,而是瞒着朝廷,瞒着天下人,将你偷偷送走。为韩家留下了这一星半点的火光。说起来,能发现这桩事也是个意外。原来胡总兵和梅如意选了岱山这处做四方阁,其实也是为了能够就近看顾你。既然你都出现了,那么另外的那半部《云舒卷》理当也能很快现世了吧。”
  “所以,你们故意引导大师兄去月华门,唆使他背弃师门。不过实际上,只是为了引发假象,我师门的《云舒卷》被人知道了。”
  “对,这样的话,半卷《云舒卷》既然已经问世,那么剩余的残卷也没有再躲着的必要了。”这回徐浒接了话,“这次你既自己提出要去泗阳,那地方本就是昔年天下第一庄的故地。”
  “所以你跟了我下山,就是预备要去得到那下半卷散逸的残卷?”我逐渐红了眼眶,为这场意料之中的结局,“你们凭什么都觉得,我会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你们为什么不会认定,我从来不知道这些过往?”
  “因为那是天下第一庄倾覆的缘由,当年韩世冲宁可全家灭门都不肯交给帝君,那么定然也不会白白地将那卷奇书给毁掉。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将这本书一分为二了。一半自然是交给了天绝剑梅如意,而剩下的那半卷,定然是藏在某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徐浒望着我,讲述了他们的认定缘由。
  室内的乐声也不知道何时停了,同时我也意识到外间的雨声减小了,不复倾盆砸落的隆隆声,变作轻巧的滴落磁盘内的滴答声。但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我的泪就益发没有出息地滚落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不等我到了泗阳再动手呢?”
  “本来自是这样的计划,可是——”原本坐在地上的美人这时候已经撑着案几再度站了起来,不再摇那柄宫扇,而是正色望向我叹息着道:“时间不等人的,不管妹妹你怎么想,过去的事情不谈。总之,《云舒卷》由来就是我月华门的圣物,是我历代门主势必要修习的内功心法。便是南宫门主也是如此,但是这半卷心法修习完成后,虽说对于外在的容貌的保持有相当不错的能力,但同时也会造成气血循环不畅的问题。久而久之,自然就会造成全身的静脉堵塞,从而断裂身亡。因此,月华门每代门主寿数都过不了三十。而南宫门主业已28,这些时日也已经自觉到了限期,是以,我们必须尽快取得那卷书的下半篇。”
  “但这些,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抬头望向她,眼神冷凝,“师门教诲莫不敢忘,月华门这种魔教之地由来就该是我中原武林所不齿的歪道。正邪不两立,别说我没有《云舒卷》,即便有我也断然不会交给他。”
  “染师妹。”徐浒还想说什么。
  我摇了头,“你现在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叫我?你是四方阁的叛徒,从开始到现在。”
  “怎么,你以为整个四方阁就犹如你想的那般清白?”他突然冷笑起来,望着我。
  我心下一震,原本指着他的手开始不自觉自颤抖,“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蛊惑了大师兄不够,现在还想要蛊惑我不成?”
  迎着我质疑的那番神色,徐浒再不是刚刚的神色。也敛了嬉笑之意,崩了唇角,一板一眼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认为梅如意缘何要特意供奉韩世冲他的神位?不管是武林辈分亦或是实际年纪,他都在天下第一庄那位之上,结果却是那样的。丫头,你,怪道不会自己去想吗?”
  我被他的质疑震得心下一紧,站直了身体紧贴了身后的墙面,心下升起了无边的恐惧和寒意。
  这江湖,这世界,究竟是怎生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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