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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浑然天成
  我返回四方阁业已半月之久,大师兄只在那夜里跑去和我说了些关于无形散和月华门的话,说实话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可是因为我自己本身也存了心思,便也没有再去寻他多问。这么一来,这桩事情也就与那些被吃剩的兔骨头一般被扫进了故纸堆中湮灭了。
  这事告一段落后,我爹爹却在我没打招呼擅自卷包袱跑回来之后就上门来了。他心心念念要为我寻个好夫家,这头又是要带了我去给那媒婆去相看,再说好亲事。
  我当然是不肯再去给人这么挑剔的,不过我爹爹这个人便是软硬兼施的。幸而彼时有我师父在场,见了这情状便过来请走了我爹爹去内室喝茶,我则承了这个机会捉紧跟了七师兄动图脱兔地往后山去了。
  即便没有了那本《云舒卷》后山依旧还是在看护范围之内,虽然彼时灵草是师父的一个借口,但实际上这种草若是不看顾好了随意令人乱采摘也确实是会绝种的。这么几年下来,倒是已经从昔年的一小片长出了郁郁葱葱的半亩地。
  经过进入山谷隘口的时候,我们还与驻守的两个师侄扯皮了两句。
  “七师叔、小师叔,昨天的兔子味道很不错,今天也要麻烦你们了。”听着那几个小子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我只觉得世道不公,人心涣散。
  这么群臭小子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教导,真正是生了胆色,连我和七师兄都敢这么调侃了。
  可怜我现下也不敢怎么发作。
  一来当然是记挂之前四个多月擅离门派之事,毕竟还未曾受到责罚;我便是再心大总也是个知轻重,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为了逞一时意气而自掘坟墓。二来嘛,就是我爹爹他老人家如今还在四方阁里头,这回头闹得欢了再把他招过来这就太热闹了。
  我遂黑了张脸也不言语,埋头就往里走。七师兄见状忙忙赶上来,拍了我的脑袋,“怎么这么副样子?憋着气居然都不去修理那群小子?”
  “我究竟担了他们一声小师叔,怎能与那群小辈一般见识。”我的借口浑然天成,毫无半分叫人怀疑的地方。
  七师兄看了我两眼,便是冷哼了声,“见了鬼了。”
  我扭过头,听而不闻。
  因为发生过那晚上大师兄的诡谲对话,于是到如今我也不是很确定七师兄是不是清楚我知道《云舒卷》这桩事,便也不好多说甚么。这回跟了他到这后山本来的说辞就是要来捕兔子的。
  是的,没错。
  因为之前我回家七师兄“请”我吃了那餐烤兔子,胖厨娘遂提了笤帚开始满院子的追打了七师兄和大富一人一狗。
  毕竟我那时候刚刚回来,胖厨娘暂且没有对我动粗,只狠狠剜了我一眼。
  大富被胖厨娘撵得一路夹着尾巴嗷嗷直叫唤,七师兄也跟在后头抱头鼠窜。余下我几个师兄并三五师侄停了手中早课,对这一人一狗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最终七师兄不得不应承,把吃掉的胖厨娘的肥兔子换她双倍并领了责罚才成事。
  后头这些天,七师兄在练功之余就是满山头地逮兔子。
  不过通常来说,晚上去抓兔子会比白日里更事半功倍。
  七师兄遂蹲守了两夜,兔子倒是没见抓住几个,差点因为打盹被野狼偷袭了去。后头他便带上了大富,还有我。
  “那是你请我吃的!”我很不服气,“后头也是你自己应承方大娘要补足两倍兔子予她,所以为何又要拖我下水?”
  “那你就说你吃没吃这兔子吧。”七师兄双手抱臂,斜眼看我。
  自从他中毒又解毒之后,整个人的身形比起昔日便是瘦了一大圈。五官亦有了模样出来,便是看着精神了不少。
  迎着他那么张面孔,我觉得我不能再像素日里那样不把他当回事了。
  但是,我依旧不死心,“大师兄那日里也吃了。”
  “行啊,你若是能去喊了大师兄并师父一道去的话,我也可以不要你去的。”七师兄摆出了豁达的样子,提了条件。
  闻言我当即就知道,这事情是完全不靠谱的。
  “算了,我和大富同你一道去吧。”
  就这么着,我把也吃了兔子肉的狼犬一道拉入伙了。
  不过通常捕兔子要乘夜出去,这会子青天白日的实际是不会有多少收获的。看着在前头兔子洞口嗅探的大富,我道:“师兄,你之前说大富是怎么回来的。”
  “是大师兄带回来的,我和五哥回来的时候听说大富是被你带了走的,怎么后头它回了,你却不见了?”我问的问题也是七师兄的念头,他扭了头看了我一眼,也摆出了几许迟疑的神色。
  “啊?!”我一时没有提防,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垂了眸开始抓耳挠腮地想说辞,“我……我这是……”
  说起来我也并不是个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孩子,扯谎这种事也没有少做过。可如今这个谎却并不是这么好扯的,主要是因为这个谎它本身并不是我扯得。常言说的好,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
  所以本来掩饰就是桩很麻烦的事情,更遑论这个谎言还不是我自己扯得。
  我垂头为难的神色落在师兄眼里却并不怎么正经的样子,他嘿嘿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小师妹这是和尚忆知那个小郎君在一起乐不思蜀忘了大富了吧,所以它才会自己跑回四方阁。”
  “哪里乐不思蜀了。”我再装不下去,抬头瞪了他一眼,“他都要娶金枝玉叶的公主为妻了。”
  “娶公主?!”七师兄反应便是比我还要大,简直要跳起来了,“可他和你的这门亲事不是当年你爹爹亲自订下的吗?怎么说悔婚便悔婚了?”
  “帝君旨意,怪道还能抗旨不成。”我叹了口气,说不清心里那股子是什么滋味。
  有些怅然,也有些酸涩,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尚忆知,便是我自少时起就以为能嫁的那个人。种在心里这么久,自是做梦都想。可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这个梦。
  诚然他说,他还是愿意娶我的。
  不过是妻变妾,予我不会有特别大的不同。
  可是,我终究还是拒绝了。
  毕竟扫把星这种称谓,我觉得自己还是很不好意思去领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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