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希尔好不容易才开口,接续诺尔特的话说下去。
是我不想去了解……
是一直装作自己了解……
诺尔特的视线落在小女孩失去的双脚上。
然后,玛丽安看向挂在房间墙壁上,用白色画框装饰的画。
这是……?
诺尔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抚摸小女孩的额头一边说:
雅德蕾画的那孩子的肖像画。
……你看到这个有什么想法?
玛丽安胸口一紧,或许是因为这样,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难以置信……实在不像是同一个人……
诺尔特动着那张端正的嘴唇说:
……画这幅画的时候,她还有机会重来。
可是……已经没办法重来了……我无论如何都应该留住她的。
无能、怠惰、本性丑恶、爱说谎的我也是……那句话或许有一半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卡洛斯单膝跪地,搂住边哭边发抖的诺尔特肩膀,将她拉近自己。
……够了。别再责备自己了,诺尔特。
她一边呜咽颤抖,一边在卡洛斯的怀中哭泣。
玛丽安看着躺在地上的女童脸庞说:
这孩子的名字是……?
诺尔特声音颤抖地说:
娜迪婕……
玛丽安温柔地微笑,轻轻抚摸沉睡的娜迪婕的头。
失去的双脚要拜托哪位技师呢?
有钱吗?
诺尔特无力地说:
伤患和失去手脚的人太多了,能处理的技师人数不够……
这里还没有工厂……
我会想办法筹钱……
(这真是糟透了。)
(每次都是弱者受到波及。这是其中相当难熬的案例……)
尤克希尔感到脑袋一片空白,意识逐渐模糊。
她脑中浮现两千年前的惨状。
不过和当时不同的是,自己也是造成这副惨状的其中一人。
(我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傲慢……)
(轻视了支持我的人们……)
(这就是最直接的结果——)
这时,娜迪洁醒了过来,用明亮的蓝色眼睛看着一行人。
大姐姐们是谁……?
……啊!是诺尔特姐姐的朋友吗?
诺尔特一边忍住泪水,一边牵起娜迪洁的小手说:
……对啊。今天我为了你,找来了我的朋友。
脚很快就会做好,你要等哦。技师们也很努力……
但是娜迪洁稍微放松表情说:
……大姐姐,你不用勉强哦。
因为还有更严重的人,还有更辛苦的孩子……
我会等。爸爸说过,会等的人是最好的孩子……
尤克希尔忍不住问娜迪洁:
你的爸爸……
娜迪洁稍微垂下眉毛,嘴角微微上扬,回答尤克希尔:
被杀了。
被一个和大姐姐们差不多,有着绿色眼睛的女皇陛下。
我非常害怕。但是,她看到在爸爸身边的我,就大叫着哭着逃走了。
尤克希尔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觉得痛苦吗?
娜迪婕轻轻摇头。
我连说痛苦的时间都没有。
我要连爸爸和妈妈的份一起活下去。
我必须吃饭,必须付钱。可是……
娜迪婕蜂蜜色的小巧脸颊上,流下一道透明的泪水。
现在,我想稍微休息一下……
可是,如果是尤克希尔大人,我想您在这种时候也一定不会示弱,会继续努力……
所以我也……要努力……
——!!
娜迪婕说完后再次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卡洛斯抱着诺尔特,玛丽安抱着尤克希尔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的同时,尤克希尔的恸哭声响彻客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
她跪在地上抱住头,一边大哭一边呐喊。
啊啊啊呜呜呜……!!
我……我……终于让小孩子说出不该说的话了……!
卡洛斯抱着诺尔特靠在白色沙发上。
(……状况比我小时候更糟糕了……)
(我不认为这种状况的恶化,是尤克希尔一个人的责任。)
(这是……我们所有大人的责任。关于孩子的不幸,孩子本身完全没有责任……!)
玛丽安拉出椅子,反方向坐下,把脸埋进手臂。
这……实在很不好受……
有种被迫面对现实的感觉……
诺尔特看着哭喊的尤克希尔说道。
……就算我原谅,你能够原谅你自己吗?
……关于娜迪莎,我和卡洛斯会想办法……所以,你不需要思考这孩子的事……
但是……你……不对……我们得认真思考才行。思考如何不让像这孩子一样的孩子增加……
(还有,如何不让像那个人一样的人增加……)
卡洛斯稍微吐气说道:
……大家喝点水冷静一下吧。
这种时候才要积极且冷静。那孩子最明白这点不是吗?
如果现在闷闷不乐,那才叫做败北。对吧?
尤克希尔脸颊带着泪痕,微微点头。
卡洛斯站起来,从饮水机倒了水,递给肩膀还在颤抖的尤克希尔。
只要问救世主,或许就能知道方法。
知道不让那种孩子增加的方法。
虽然我们当然得自己思考,但首先应该问聪明的人。
玛丽安忽然想到什么,提议转换心情。
……毛里茨呢?他很聪明。比我们至今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
首先问他如何?
但是卡洛斯摇摇头,说出意外的话语。
……别那么做才是明智之举吧。恐怕会被拒绝回答,甚至有可能得到令人惊愕的回答。
他的视角不一样。和我们看的方向很像,却完全不一样。
我不是说那家伙的坏话。我的意思是那家伙有那家伙的世界观和思考。虽然我也想理解那家伙……只不过,各方面水平差太多,似乎得花很多时间。
玛丽安对卡洛斯说:
……他有他自己的世界观和思考,这点我能够理解。
但是,他是那么冷淡的人吗……他在投入某件事的时候非常热血。
那有时反而会过头,甚至被亚莉亚德娜讨厌……
诺尔特低语般说道。
我……没听过那个人的真心话……
他很干脆地原谅了我犯的错。或许本性是个好人……
总觉得他有无法对他人敞开心胸的地方。
尤克希尔边喝水边说:
第3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