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贫穷贵族的我瞒着父母跟兄弟偷偷养了一只小白鼠。
然而某一天,它从我用小木箱做的笼子里逃了出去,被附近的野猫吃掉了。
仔细想想,我或许就是在那个瞬间深刻体会到何谓弱肉强食。
而那只老鼠也让我明白,用愚蠢的动物思维逃出笼子,只会让我明白没有力量就无法生存。
原来如此,身边生物的死亡确实能促进社会性与智慧的发展。
我决定重新审视情操教育。
那确实是必要的,而且是有意义的教育。
没错,我们是老鼠。
只要一无所知地活着,我们就连上位存在都无从得知,只是漫无目的地活着。跟笼中的老鼠没有两样。
没有力量,也没有想法,只能任人宰割,成为食物。
逃出笼子的瞬间,命运或许就会决定。
我不会甘于当一只老鼠。
即使身为老鼠,我也会用尖牙咬破猫的喉咙,撕裂猫的血肉,吃下猫的肉,活下来——我要成为那样的老鼠。
如果不以此为目标,我就会失去存在的本质。身为弱者也无所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获得力量,成为能够打倒对手的存在。
一步一步地谨慎前进,一阶一阶地确实往上爬。
这就是雷基斯瓦特这个存在。
为此,我有时会欺骗他人,有时会正面与人激烈冲突。
为了保护渺小的自己,持续摸索最佳手段的小兽。
不久后,覆盖全身的毛皮——将会变成如刀刃般锐利的危险武器。
我在这几个月里,确实开始培养出那样的特质。
将加害者撕成碎片——成为拥有棘刺与尖牙的危险野兽……
*****
我在日落前离开城镇,前往伊拉湖。
虽然我独自旅行,而且是徒步——但在菲杰亚似乎并不稀奇。守卫城镇的守门人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
我原本就觉得治安不差,但这里的国民性或许相当松懈。
难怪雷方塔教能够逐渐渗透。
街道上,车轮压出的痕迹清晰可见,黄土色的道路绵延不绝。道路穿过长着草木的原野,有时会绕过巨大的岩石,描绘出平缓的曲线。
虫鸣声从附近的草丛传来,捕捉虫子的小鸟群袭击草丛。
飞蝗啪哒啪哒地张开翅膀飞起。
小鸟捕捉飞蝗。
那是拥有绿色羽毛的美丽小鸟。
小鸟警戒着走在远处的我,抓着大叶子,一边不时地确认我这边,一边吞下嘴里的虫子。
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总是会想。
为什么人类要料理食物再吃呢?
因为有食物中毒的危险,所以要煮熟。
因为味道不够,所以要加盐。
人类是多么——欲望、业障深重的生物啊。
傲慢而脆弱,无法将自然维持自然的状态吃下肚。
将鸟兽当成家畜饲养,吃它们的蛋和肉的野兽。那就是人类。
抱怨难吃,对成为食材的东西不抱任何感谢。人类都是这样。
如果轮到自己被吃,他们会说什么呢?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需要宗教。
没错,异端魔导师布雷拉。你是对的。
对于没有品性,或者没有知性的他们来说,需要充满谎言的教义,让他们产生自己获得了知性的错觉。
所以我才刻意这么说。
我是小小的野兽。
我接受这一点,从这里变化成比野兽更像野兽的生物。
知性和品性,只要在野兽之中升华就行了。
我不要别人强加给我的知性和品性。那些东西,我会自己在心中构筑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的价值观,是在看透一切之后才能得到的东西。
许多人就像在说现在的自己已经很完美一样,讨厌变化。那只是想保护渺小的自己而已——在小小的巢箱之中。
我经常改变,改变形态,但根干的部分不会改变。
那才是身为小小野兽的我。
太阳开始西斜。远处的森林逐渐逼近。
山的轮廓也看得相当清楚。从这里稍微往北,有一座像小丘一样的山,那附近应该有湖。
树林和森林在湖附近,从草原延伸的道路一直延伸到那座湖。
当我抵达伊勒湖时,太阳正好消失在山脉的阴影中。
我在接近湖之前,在远处的岩石区生火,简单地吃了温暖的食物。
进食是喜悦。
这一点,野兽和人类都是一样的。
但是人类在进食中赋予了生存以外的意义,从食物中感受到魅力。
我们是追求快乐的野兽。
据说这是某个国家的御用厨师留下的手记中的一句话。本以为是记载了料理方法,没想到却出现了信仰告白。
关于这句话,被称为稀世美食家的怪人帕萨沙也有所提及。
他本人似乎也非常喜欢料理,甚至在自传中公开了各种各样的料理。
他对于食物有着异常的执着,甚至被称为怪人,而他最后的死法,也被人说是出卖了灵魂给恶魔。
他的美食之所以被当成人类疯狂的象征——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过脱离常轨。
他竟然将情人所生的孩子烹调,然后吃掉了。
他在几天后于自己宅邸的某个房间上吊自杀,但不知为何,尸体被发现时几乎失去了所有内脏,明显是他杀,却找不到他被杀害的痕迹。
他的情妇和妻子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人际关系也没有可疑之处。
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最后在不知道犯人是谁的情况下,以诡异的事件流传了下来。
内脏和血迹都不留,从宅邸消失……只能认为是魔物干的好事,所以才会说他是出卖了灵魂给恶魔吧——不过像我这种精通魔导的人,觉得在幽世是有可能办到的。
将人拖进幽世啃食血肉,再把剩下的尸体在原本的世界伪装成自杀,会不会是这样的手法呢?当然这不过是推测,假设真是如此,要找出犯人是不可能的吧。
先不论帕萨沙是否出卖了灵魂给恶魔,无法否定他被类似恶魔的东西盯上的可能性。
第6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