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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烈烈的风将南森的衣服吹起,强劲的气流几乎将他的耳膜撕裂,他知道他的兄弟们正在等着他,只要他登上飞机,这架他们花费数万元租来的飞机就将腾空而起,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七大盗中以悍勇著称的黑人汉子却已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可经迈开脚步。
  飞勋离他是如此的近,两人几乎可以呼吸相闻,飞勋的双手还是空空如也,他黑洞洞的枪口还直指在习勋的心窝上。可是他的感觉中,却仿佛习勋已用千把万把刀将他的全身逼死。
  自从说过那两句话之后,习勋再未开口。
  他的双手自然的垂落腰间,双唇紧闭,双眼似乎也在微微闭起,只有那两道宛若利剑般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南森的身上。
  那几乎不是人类的目光,南森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亘古未化的野兽。
  那也不会是人类的躯体,他只觉得自己几乎已被面前这青年完全冻僵。
  或许这个人根本不该做警察的,若是有人引荐,他只怕已成了这世上最优秀的杀手。
  倘若自己动了一动,这个人只怕立刻就会出手。
  月亮升起,月浑冷冷地照着幽暗的楼顶,这世上顶级的黑道高手,在习勋面前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蓦然间,一声冷哼穿透飞旋的气流钻入南森的耳中:“年青人,你怎么还不动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哼哼,2048年巾帼百强,大韩民国十大杰出青年,《东亚时报》首席记者,这样的人若是因为你们而香消玉殒,你是不是还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算我们手上没有这张牌,你也还是不敢出手,对不对?‘世界任我游,天下不留痕’,七大盗若是真地就这么栽在你们手里,咱们又怎能逍遥至今。”
  这声音如暮鼓晨钟,一声声敲击着南森的耳膜,将他从恍惚中惊醒。他用力握了握被汗浸湿的双手,蓦地向后疾退。
  暗夜中突然有人长长叹了口气,道:“七大盗果然是七大盗,不错,就算你们手中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不能出手。”习勋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人,那人伸出一双大手,用力按在习勋肩上。
  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风声,同时一道淡若无痕的白光从空中掠过,直向南森飞去。
  习勋身边那人左手蓦地一扬,夜空中又响起一声清脆的枪鸣,声落,那白光已噹地坠地,竟是太平洋饭店特制的银色餐刀,只是已没有了刀尖。
  南森终于退回到机舱门边,正要登上飞机,却突然发现,这瞬息之间,舱门边已多了一人。那人一身白衣如雪,正隔着舱门冷冷地望着史密斯。至于这人是从哪里来的,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或许这楼顶的数十人中,只有将他的飞刀击落的那人清楚。
  那一刻,他正站在习勋身边,场中一切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他也只看见骑墙上突然多了一双手,然后折影一闪,那白衣人已自墙外翻入,隐没在被气流吹乱的繁花丛中,再一闪,已到了现在的位置。
  骑墙外面是太平洋饭店百十米高的外墙,就算这人是自三十一层的窗口翻上来的,单只这份胆量,已足以让人侧目。
  何况这人还有一副迅捷无伦的身手。
  这场中本已高手云集,风起云涌,想不到此时此刻,竟还有人加入。
  这时天空已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花间的灯光将这楼顶照得如梦如幻。
  那白衣人的目光竟比习勋的还冷。
  如果说习勋的目光是一块冰,却还能看见不时闪烁的光华。这人的目光则如寒潭千尺,带给人的只有沉沉死气。
  史密斯这一生从没有怕过人,但在这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背上竟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若敢动她分毫,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这个“她”,当然是指金玉姝。
  这人的话更是了无生气,其间竟还夹杂着宛若金属般硌人心肺的声音。若是普通人,在这目光和声威压制之下,只怕边气都已喘不过来。
  但这世上只有一个史密斯,就算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只亘古未见的猛兽,他也要挥拳痛击。
  他的手一动,掌中已多了一柄锃光闪亮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在这人眉间。
  “我这一生还没有杀过人,但我最恨有人偷袭我的兄弟,说不得今天我只有破一次例。”
  “你若破例,我也只有破例一次了,我虽然不能阻止你,但若要咬断自己的舍根,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上楼后金玉姝一直未曾说话,这时终于开了口,说出的却居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她从波拉与黑格威尔的挟持中探出头来,苦笑着望着舱门边的白衣人影,长长叹了口气,道:“忠愚君,你这是何苦?”
  “忠愚君”——这人看来不过二十多岁,想不到竟是汉城“忠威武馆”的总教头卢忠愚。
  乌黑的枪口就指在他的眉心,卢忠愚却视而不见。只把一双冰冷的目光久久地盯在金玉姝的脸上,良久,才终于发出一声苦涩的叹息:“想不到你终究还是忘不了他。”
  金玉姝的脸上蓦地浮起一阵淡淡的红晕,那模样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女。波拉是从情场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自然明白女人的心思,她顺着金玉姝若即若离的目光望去,看到的竟是站在习勋身边的那个人。她的脸上不由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们走”,她伸手拍了拍黑格威尔的肩,大声道:“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有人阻挡我们。”
  “你难道不愿意一辈子做我的兄弟?”
  当金玉姝终于再次迎视卢忠愚的目光时,南森已拉开舱门钻了进去,黑格威尔一拉操纵杆,直升机一阵轻颤,终于离开了地面。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声音,那是叶城公安局局长乔振华亲自率领的两架直升机在渐渐逼近。
  南森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可惜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浮起,耳边又响起了一个令他久久难以忘怀的声音:
  “中国这么大,不知道你们能够逃到哪里?”
  这声音不急不徐,直升机四周气流激荡,却仍穿透了气幕,清晰地在每一个的耳边响起。
  这声音当然是习勋身边的那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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