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诸人这次倒是很安静,半天都没有说话。良久,那个连走路都摇晃的白发老人——也就是李光弼的堂叔终于发话了:“他着急见你,那肯定是有事找你呗!我们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什么事~~不过你见了他,他自然就告诉你了,何必在这里操这份闲心?”
倒!李光弼哭笑不得,报应啊!刚说别人的话立刻又落回自己身上,说话的还是自己的长辈,得罪不得~~~不过话倒有点道理,自己一个小小的部落,在归唐南突厥中也只能算中等规模,别人犯得着对你用什么手腕不成?
关于郭子仪和李光弼如何见面的细节,由于两位当事人和在场的其它闲杂人等都三缄其口,也就无从考究了,据郭子仪身边的亲兵郭三在他的回忆录《我在郭帅身边的日子》中的记载,也就成了唯一的书面材料,书中是这样陈述的:当时我领着李将军往大帅的正营而去,正要通报的时候,李将军阻止了我:“慢!让我自己进去。偷偷地,这里黎明静悄悄的干活,打枪的不要!你的明白?”李将军肯定精通催眠术,我敢拿郭四的脑袋担保!反正透过李将军手缝中的金光,我晕晕乎乎的不能思索。不过,在接过他手中的金锭的时候,我以革命军人的顽强意志余光看见大帅和他的幕僚们正在玩贝贝山的游戏,我悔啊!早知道我就不要金子要美人了!可惜,在我回首往事的时候,只能感叹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出卖~~~在我撕心裂肺的唱腔中,两位不世名将终于开始了他们的初恋。
郭子仪很随意的看了走进来的李光弼一眼:“光弼,这是南霁云,还有宗勤。你也不是外人,坐下听听吧。”李光弼也没有客气,当然,做为内人的他对着其他两人抱了抱拳,就在一旁坐下了。很明显,这是一个小型军事会议,与会的人本来只有三个,除了郭子仪还有他的本部参军宗勤,另外一个人赫然是南霁云!
事情很简单,大部赤狄人撤退不及,结果一部担任掩护的游骑千余人,被郭子仪他们的三千兵将,牢牢地困于一个土包之上,然土包地势颇高,若要强攻,骑兵的下冲之势难以阻挡,可以预见将产生重大伤亡,可若是就此想困死敌军,赤狄人发现情况,定会西进救援,以朔方镇现有的兵力,却又不足以歼灭救援之敌,更大的可能是赤狄人合兵一处,扬长而去。想要放手吧~~到嘴的肥肉没咬上一口又心有不甘。。。。。。这不,三个诸葛亮,在这里顶一个皮匠宗师来了。
南霁云看了看李光弼,尽管纳闷为什么凌飞羽如此看重此人,也还是善意的对他打了个招呼:“没办法,还得打!当然完全强攻那是蛮干,想法子将他们诱下山来,聚而歼之。”
宗勤摇了摇头:“此法看似好策,却没有实际意义。。。若能将他们诱下山来,那还用我们在这里商议吗?”
郭子仪听这两人的争执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何尝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按照普通的思路,那是宁可花上更大的伤亡也要全歼这股顽敌,这关系着军队的士气问题。可自己初来乍到,手中兵卒十分宝贵,要不是南霁云带来的两千骑兵,估计朔方镇城头飘荡的那面“郭”字大旗还竖不起来,现在让自己把这点有限的血本拼光,可将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缓不过气来。而且,似乎老有个隐隐约约的不安在困扰着自己,但偏偏又搞不懂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李光弼若有所思地样子,他心中一动:“光弼,你也听了有一会了,你怎么看?”
李光弼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和他客气,而是十分急切的向南霁云询问道:“南将军,你可知道被困赤狄人由何人引军吗?”南霁云显然有些意外,不过想想李光弼也算是个地头蛇,知己知彼对他而言应该有所帮助,点了点头回答道:“是赤狄勒马部的次主刘自辉。”
李光弼又仔细思索了一会,抬起头认真地对郭子仪说道:“郭大人,你们的布置是否是在刘自辉的归路上囤积了重兵,然后打算撤开一个口子,让刘部逃窜,然后合围,一段段的吃掉它?”郭子仪终于明白南霁云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李光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和这么几条称不上重要的线索中推断出自己的算盘,还真的是一位厉害角色啊!
李光弼从郭子仪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判断的证实,不过他却是神情一变:“诸位大人,凭我对赤狄人和刘自辉的了解,这件事有七成可能是个圈套!”
这无疑是枚重磅炸弹!南霁云和宗勤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光弼,倒是郭子仪在稍微一愣后回过神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显然,他终于清楚心底那丝不安究竟是什么。
李光弼神情中洋溢着强烈的自信:“据我所知,靠近河套草原东路的赤狄部有大小十余个部落,人口接近五万,保守估计拥有战士七千人。而大人的兵力就算加上立刻从我南归突厥各部征召的兵员,想必也不能超过五千人。。。。。。”
南霁云就是想反驳,却也只能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至少在己方兵力上是完全正确的。
李光弼接着往下说自己的判断:“在来拜会大人之前,我本来是准备歼灭刘自辉这一千人的,后来大人派专使告知赤狄本部已退,我才有幸来拜会大人,可我想不通的是,明明赤狄人在兵力上还是强势,他们怎么会如此乖顺的龟缩退走?如果大人们认为是王师威名远扬,赤狄人退避三舍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赤狄人这次大规模的后撤,定然有不小的目的!”
“尽管他们后撤只能证明有些问题,但还谈不上圈套。可刘自辉的这个饵太明显,这反而让我们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李光弼看到郭子仪也有些疑惑的样子就开始在地上比划起来:“大人请看~~这是我乞蔑部驻地,东北方向就是赤狄勒马部驻地大营。如果赤狄人当真后撤,刘自辉的部队就算真的担当断尾后军,他们被大人围困的地方只能是在东北方向,可现在他却在这里——几乎是朔方的正南方!”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