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人打的偏过头去。脸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活像个女鬼。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皇后大怒：“谁给你的胆子！”
　　“哈哈哈哈哈，”林炫之大笑：“你不信？你去问你儿子啊！看看那质子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来人！”
　　“奴才在！”
　　“太子妃梦魇缠身，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不得离宫半步！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你们都活不得！”说罢，拂袖而去。
　　“是，奴才遵旨。”
　　“参见太子殿下。”
　　“丞相大人无须多礼。”顾子野亲自扶起丞相：“父皇现在就在里面，太医正在诊治，还请丞相在此等候。”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丞相拱手道：“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老臣奉先帝之托，不得不万事小心。”
　　“能有丞相大人您如此忠臣，父皇心里定是万分欣慰。”
　　“传——太子，丞相觐见。”
　　“请。”
　　圣德皇帝倚在床边，时不时咳嗦着。
　　“参见皇上（父皇）”
　　“免礼。”
　　“谢皇上（父皇）”
　　“咳咳……今日早起，忽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没去朝堂，出了什么事了？”
　　“回父皇，”顾子野上前一步道：“通州洪水，儿臣已命人前去，银款已拨。父皇放心。”
　　“嗯……”圣德闭了闭眼：“丞相。”
　　“微臣在。”
　　“朕的身体现在有恙，欲命太子监国，你看可好？”
　　“父皇……”
　　“哎，”圣德皇帝摆手：“丞相，你觉得如何？”
　　“太子殿下仁德宽厚，勤政勉行，又身为储君，自是可行。”
　　“那便如此吧……朕乏了，退下吧。”
　　“儿臣（微臣）告退。”
　　出了宫门，看了看天空。顾子野长舒一口气。
　　刚才，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儿就绷不住了。
　　万一丞相向父皇提起今早的事，依照父皇和丞相的性子，别说母后，就是自己，也难逃姑息。
　　南白，今天就是你说好了的两日之期，你在哪？你快回来吧，我过得不好，我很累，我很想你。
　　“太子殿下，”正愣着神，东宫宫人急急来报。
　　“何事？”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见面了。而且临走留了话，让您……马上去乾翔殿一趟。”
　　“什么？！”
　　第三十一章南白，你可曾怨过我
　　“你给本宫跪下！”
　　顾子野看着雷影大怒的皇后，抿抿嘴角，挺直脊背，缓缓跪下。
　　“你跟那个质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您所想。”
　　“啪”的一声，一只瓷杯碎裂在顾子野的额角。顿时血流如注。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你是怎么登上这个太子位你忘了么？你要步废太子的后尘不成？！”
　　顾子野只是伸手捂住额角的伤口，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说话！怎么不说话！”
　　“母后，”顾子野的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儿子究竟过着什么日子。”
　　皇后一怔，顾子野抬头看着皇后，血顺着指缝滴落，有一些沾到了眉毛上。
　　“我三岁，被您逼着去读那些圣人书，我不愿意，您还记得您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怎么可能忘记……
　　十多年前，顾子野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的依偎在仍是普通妃子的皇后身边。
　　“母妃……”顾子野的手指扯着母妃的衣角：“子野不想念书了，子野想让母妃抱着睡。”
　　“没出息！像你这样没出息，怎么可能让你父皇喜欢？那我生你还有什么用？！”
　　“呵呵，”顾子野看着呆住的皇后，轻笑出声：“您想起来了？”
　　皇后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过是母后您的工具，是您取悦父皇的工具，”顾子野苦笑：“这个道理，不用您说，我自己从小就明白。”
　　皇后坐在椅子上，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能遇见南白，我很知足，他不像这皇宫里的人，他什么都不抢，但他什么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可能您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可笑，但是我甘之如饴。”
　　“你这样……”皇后声音发颤，但是明显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咄咄逼人。“你这样……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危险？”顾子野突然激动起来：“危险什么？是因为威胁到您的地位了是吗？”
　　“子野！”
　　“我说的不对吗？”顾子野眼眶发紧，胸口呼啸着疼痛：“您为了能让我当上皇帝，甚至不惜杀了父皇！他是您的夫君啊！”
　　“我这样做是为了谁？！”皇后的眼眶里落下泪来，脸上的脂粉被泪水稍稍冲淡些，留下了印记：“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我全都是为了你！”
　　“可您有没有想过，您这样的做法会伤害到我？”顾子野像是在求证：“您想过没有，您有时候的做法，会伤害到我。”
　　“……伤害，呵，”皇后冷笑，柔软的丝质手帕轻轻拭了拭脸颊和眼角，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高贵又无懈可击的姿态：“子野，你还是太年轻了，等你当了皇帝，你就知道了，这世界上，你不能左右的，你难以取舍的，你要面对的难处，你要受的伤害，多了去了！”顿了顿，又开口：“你现在所受的，简直什么都算不得！……包括南白。”
　　顾子野猛地抬头，眼眶赤红：“不许动他……我不许你动他！”
　　“我不会动他，”皇后扬起下巴：“以后要为难他的人多了去了，本宫插不插手无关紧要。”
　　顾子野喉头一紧，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
　　顾子野的变化却被皇后看在眼里。轻笑一下。子野，你还是太年轻。
　　“你现在跟本宫说这种伤不伤害的话，你怎么不想想，你以后当了皇帝，南白要面对的是什么，是你的无数妃嫔三宫六院，你要有孩子，他怎么给你孩子。今日我能知道的，他日，旁人也能知道！”
　　顾子野强装镇定，但是心里还是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只不过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忘不了，那个人因为自己被人下药，得了心病，因为自己对他的感情，让他失去忠诚的朋友，甚至苏呈都被卷了进来。
　　不说，不代表忘记。不提，不代表释怀。顾子野心里，也是会疼的。
　　自己会伤害到他，这份爱，就是原罪。
　　南白，其实……你心里也是怨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