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颤着手,捡着地上摔碎的药碗,柳如柳却是关怀地问道:“连婶,你怎么了?”
妇人一惊,道:“没、没怎么。”
柳如柳却是一笑,走到连婶的面前蹲下了身子道:“连婶,我的命是你救的,您是我的恩人,有什么话便与我说,若是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托辞。”
连婶抬眼瞧着柳如柳,却是连连摇了摇头:“没、没有。”
柳如柳将妇人搀起来道:“连婶,若是真的没事,那你方才要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应该去拿那粒药丸吗,怎么会在这处捡碎碗片呢?”
连婶循着柳如柳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烟潇走前丢下的药丸,只是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柳如柳说的不错,那药丸是他救命的药,她的确不该先来捡碗片。
妇人看着柳如柳,思量半瞬,终于问他道:“公子,你从未问过我来于何处,便不怕我会害你吗?”
柳如柳:“是您救了我,当初若不是您,我早就摔下山崖死了。而如今又是您一直在帮我熬药,只为了让我在毒发的时候能好过些,您便彻夜陪着我,扎针、敷药……便是我娘对我也不过如此了。”
连婶一笑,显得十分慈和:“我可没公子这么大的儿子,只有一个十岁的臭小子。那小子也是调皮得很,更没有公子这么博学多识。”
柳如柳却是摇头一笑道:“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博学。不过……倒是第一次听连婶提及家人,可既然连婶有家人,那为何还会来到天音教呢?”
柳如柳心里明白,当初连婶救了要寻死的他之后,又为他减轻了月中时的病痛,亦在想方设法地为他除去体内的毒蛊。尽管如此,可他知道,连婶待在天音教,还有别的目的。
连婶眼神一暗:“我们一家人是为了报恩,这才四处寻走,想要为恩人求个真相。”
“那……可有眉目了吗?”
“并未有。可在方才,却是有了。”连婶却是看着柳如柳道,“公子,可知道我们一家人的恩人是谁吗?”
柳如柳摇头,自是不知。
“当初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是江水榭收留了我们。我们的恩人……便是江水榭。”
柳如柳一怔,却是蓦地变脸指着妇人道:“你是江水榭的人?!”
“不错。正因为我是江水榭的人,所以才有资格告诉公子真相。”连婶突然正经了眉目道,“公子也该知道,传闻不可尽信,却又为何因了一个传言就去置一位姑娘于危险的境地?!”
这,便是说柳如柳将褚玉扇的行踪告诉云诺涯这一桩事了。
连婶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柳如柳有些心虚地放下那指着连婶的手,讷讷地道:“可,可褚玉扇也没有站出来解释啊……若是她受了委屈,那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清楚?”
连婶冷笑一声,将柳如柳冻得打了个哆嗦。
“公子,若是换作是你,在得知家破人亡的时候会不会满江湖地追着人去解释自己并没有犯下的过错?”连婶越说越气,“即便是站出来说了,又会有几人信?怕是还没等说完,便丧了命了!”
柳如柳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古往今来被冤死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得很。
当初听闻江水榭在江水之源投了蛏散,后来便被几大派齐力剿灭了。可他对其中的内情知晓得并不清楚。
假如此事是诬陷,那后来的十大掌门被毒杀一事,也极有可能是诬陷……
如此想来,若是江水榭真的是蒙受了不白之冤,那褚玉扇可真是够惨的!
“当初在水中投毒的……不是江水榭?”柳如柳气势不足道,即便早就知道了答案,却还是想问出来。
果然见连婶冷声一笑:“江水榭莫不是闲得吗,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投毒,引火烧身也没这么引的啊!”
“可是江湖十大派都有人中了毒啊?并且都是喝下自江水榭中流出的水所致。听闻那蛏散是个厉害的毒,只需一点便能祸害整条河!若是谁喝下沾有蛏散的水都会腹痛难忍,更有甚者还会丢了命!”
连婶默然半晌,又问道:“那蛏散究竟是何物,公子真的了解吗?”
“蛏散为世间至毒之物,若是真的入了水中,凡触碰者均会被腐化。至于公子所说的腹痛难忍,怕是绝对与蛏散沾不上边。因为相比蛏散而言,腹痛难忍便如同小儿过家家。”
柳如柳哑然:“既不是蛏散,那亦有可能是江水榭投放了其它的毒啊?”
连婶垂眸:“若不是蛏散,几大派何至于联手剿灭江水榭呢?”
柳如柳一怔,的确,天下人皆知蛏散是江水榭独有的东西,又是至毒。所以事情一出便毫不犹豫地相信就是江水榭所为,即便剿灭了江水榭,大家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看着连婶,柳如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或许相比十大掌门之死,江水榭所背负的更要沉重!
若江水榭真的是受了冤枉,那么他也应当为寻出真相出一份力,找出杀害凉玉的真正凶手!
他道:“连婶,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连婶敛了神色,却是向柳如柳一跪:“听说我家少主现下就在天音教教主云诺涯的手中,求公子将我家少主救出来!”
柳如柳本是要去搀扶连婶,闻此却是停了手:“连婶,褚玉扇如今不是与云诺涯达成了交易吗?怎地还需我救?”
“少主绝不会与云诺涯做交易的。况且若是真的做了交易,云诺涯所中的毒,少主定是知情的,而少主绝不会为了医治云诺涯而令公子您的毒蛊变得严重的。”连婶心底一触,“所以我怀疑是云诺涯困住了少主,威胁少主……”
连婶说不下去了,只是向柳如柳叩了个头。
柳如柳忙扶起连婶:“我应你,连婶,我应你!”
无论褚玉扇是什么人,又是否与云诺涯做了交易,可连婶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怎能不应?
连婶挤出一丝笑来:“既然如此,待日后见了少主我便求少主医治公子,等公子养好了病,便可以早点去见老先生了。”
柳如柳点了点头。自从凉玉去后,他本以为自己已了无牵挂了。可是却又机缘巧合地寻到了自己的父亲,虽有百般难言,可是在这人世间,他还有父亲等着他去尽孝,相隔数年好不容易才父子相认,且不说褚玉扇是否能医治好他,便是为了父亲,哪怕再难他也要坚持下去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