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见云诺涯的房中还亮着灯,八大执教之一的小真便推门进了去。
如她所料,如今的云诺涯已经不复白日里的那副潇洒的模样了,整个人蜷成一团倒在地上、满头大汗、痛苦嘶吼,旁边则是落了一地的碎瓷片。
小真弯下腰将碎瓷片一一捡了起来,其中不乏有锋利的扎了她的手,她却好似未觉般,捡完一处又去捡另一处。
“烟……潇、呢?”云诺涯艰难地出声道,身体却是蜷得更紧了,额头处的冷汗也出得越发地密集,整张脸都是惨白的模样。
小真走到木桌前,只见桌上的茶壶、茶杯都被云诺涯给拐到地上摔了个干净,故而桌上也就只有桌布了。她将所有的碎瓷片都放在了桌上,又拿桌布将碎片包起来,这才转了身看着云诺涯。
“大人出去了。”
云诺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轻声呵笑着:“呵……她每次……都是、走得那么及时。”
小真垂眸,这才看到自己的手指上被碎瓷片扎了进去、出了血,她面不改色地将碎瓷片给挤出来,随后血滴便不断涌了出来,她却只是在桌布上随意地擦了擦。
云诺涯看到那血迹,眼睛突地睁大,惨白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来。
小真没再管他,拎着装着碎瓷片的桌布便出了去,顺手灭了房间里燃着的蜡烛,为云诺涯掩好了门。
整个房间变得寂静一片,连云诺涯的呼吸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而烟潇出了天音教,却是百无聊赖地躺在摇榻上瞧着自己的玉白指甲,面上则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看不清神态。
负责抬摇榻的是四个男子,虽看似文文弱弱的却能将摇榻抬出十几里处,也算得上是厉害了。
除了抬摇榻的,旁边走着的便是伺候烟潇的女弟子了,一左一右各两位,护着摇榻上的主子。
漆黑的夜,星星也是零零碎碎的,一行人走的又是山路、崎岖不平得很,下一瞬,前方抬摇榻的男子一不留神便踩到了石头、崴了脚。
那骨骼错位发出的声音,耳力好的人定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可是所有的人都恍若未闻,便是那位崴了脚的男子也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般,身形也不过是稍微矮了一下,随后便似寻常一般了。
当那男子的脚踝因受伤而变得又高又肿的时候,他却还是一副不知疼的模样,面色如常得很。
沿着山路到达山顶后,摇榻上的烟潇便直起了身子,自一旁柔柔地拿起一把形状娇小的古琴来,也不知拨弄了什么曲调,发出的声音甚是诡异,而那几位男子却是听着那声音止了步,随后又缓缓地将摇榻放在了平地处。
琴音未歇,几位男子便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去,待钻进山路中便越行越远,再也瞧不见行踪了。
烟潇停了拨弄那弦的手,复又深深叹了一声,这才下了摇榻来。
“主子何必又来此处?天气冷,小心着凉。”侍女为烟潇披上了厚衣裘,关怀道。
烟潇一笑:“怕我会不忍心啊……”
侍女又道:“既然主子不忍心,那何不如直接将他变为奴呢?”
烟潇望着那夜,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不忍心啊。”
侍女便不再说话了,烟潇直直地站在山顶处看着星子,直到了清晨时分阳光越过来,照得她浑身都变得暖洋洋后,才下了山。
下山的时候没了那四位男子,便是由四位侍女抬着摇榻了,侍女都是习过武的,抬起摇榻来倒都是轻轻松松的。而昨夜的那四个男子是因为冲撞了烟潇,便被烟潇拿来当苦力使了。可侍女们都知道,昨夜烟潇只是罚他们做苦力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搁在寻常,怕是四人早就成了死人了。
摇榻临近天音教时,烟潇突然对侍女道:“停。去看看那里。”
侍女们放下摇榻,循着烟潇指的方向走过去,不多时便将一个面目全非、衣衫破烂的男子拎到了烟潇的面前。
那男子许是被人打得不清,鼻青脸肿的,便是手上的伤痕也是一道接连一道的,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看来是八大执教下的手。”侍女一把将男子丢在了地上,道,“这人身上的伤看起来便是被琴音所伤,可这脸上的伤却不知是谁打的。”
烟潇却是轻柔柔地哼笑一声:“还能有谁啊,必定是小真了,她一贯喜欢用拳头打人的。不过这人被打成这副模样,莫不是想要硬闯天音教么,倒不知是何原因。”
烟潇下了摇榻,走到那男子的面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轻声一笑。
待入了天音教,烟潇先去的便是云诺涯的房间,待看到他缩在地上疼得昏睡了过去之后,眉目间竟多了一分满意。
她轻轻地走到云诺涯的面前,蹲下了身子,就那么瞧着他。
不多时,只见云诺涯眼帘一动,便醒了来。
“烟潇。”他哑着嗓子道,身体却不似昨夜一般疼痛难忍了。
烟潇自责地看着他道:“你瞧我,昨夜我突然记起来有事要做,来不及知会你便去了,便把你给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云诺涯垂了垂眼睑,低声道:“自是不会。”
烟潇便是一笑,拉起云诺涯,甚是亲昵地倚在他的身边道:“为了弥补我的粗心大意,我陪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云诺涯轻抚她的手,亦是一笑:“好。”
烟潇同云诺涯转过之后便一起用了早膳,早膳过后烟潇便嘱咐云诺涯回房好好去休息休息。云诺涯温声一笑便去了,望着云诺涯离开的背影,烟潇却突然眉头一皱,对身旁的侍女小声吩咐着什么。
待云诺涯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烟潇便也没了兴致望着那处了,思及自己早前捡到的那个男子,烟潇突地一笑。
八大执教将他揍成那副模样却还不杀他,果真是心慈手善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