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扇换下湿衣服后，进门便看见肃临风斜躺在床上，竟是闭着眼睛睡了起来。手中还抱着信件，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般。
　　天已经亮起来了，太阳也照进了屋，即便屋子闲置了许久积了灰尘，如今有了阳光便又有了人气。
　　褚玉扇将信件从肃临风的手中小心拿出，放回了檀木盒中，只将那三封留有褚娘回笔的信件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中。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肃临风才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先是环顾四周，愣了好大一会神儿，才记起自己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又是怎么睡着的。
　　因着他睡的时候扭着腰、歪着头，所以起身的时候不免觉得脖子疼、腰疼，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掐着腰出了屋子，张口便喊：“褚玉扇？”
　　中屋的茶桌上的奇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褚玉扇正端坐在桌前一本正经地画着什么，一双手细细描绘，太阳的余辉洒在褚玉扇的身上，令肃临风不由得怔了一怔。
　　“你竟还会画画？”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待看清褚玉扇画的东西的时候，愣住了。
　　褚玉扇本是画到了最后一笔，画着的时候闭着眼睛，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肃临风正好凑上来，她便睁开了眼。
　　“画得如何？”她将画卷拿起来展了展，偏头看向肃临风，“我的画功很厉害的。”
　　肃临风本不想作评价，但看到褚玉扇的那副“我很厉害”的模样，便有些不落忍。
　　“画功的确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是凑到一块便不是那回事儿了……”肃临风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这句话很是耳熟。
　　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想了想，终于记起来是在流水阁的时候，褚玉扇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她说她年少时以身试毒，坏了眼睛，看到的东西与旁人看到的不一样。他那时便将脸凑到她跟前，让她仔细瞧瞧，褚玉扇当时说的就是他方才说的那句。
　　她说：“自然是看得清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虽知你是个好面相，可看到眼睛里合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时他便在想，他的面容在她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什么又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合起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肃临风垂头看那幅画像：画像中的人是个道士装扮，其它都很正常，只有脸很怪异——仿佛是左脸与右脸对调了一般，错了位置、难看得紧。可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画像上的道士……不会是他吧？
　　褚玉扇看着他，微微一笑：“这便是我眼中的你了。”
　　肃临风讶异极了，自己如此一张无双的脸，到了她的眼里就成了这东西了？！他将画像拿过来，仔细端详，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心境。
　　可是细看之下，肃临风心中又想到了另外一回事，觉得很是满足：方才褚玉扇闭着眼睛画画，想必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他了。
　　肃临风偷偷瞟了眼褚玉扇，却发现她又闭起了眼睛，在纸上画了起来——褚玉扇的睫毛很长，在落日光下隐隐出现一道小小的彩虹，肃临风屏住呼吸，不敢惊扰这一幅画卷。
　　不会又在偷偷画他吧？
　　褚玉扇突然停了笔，看着肃临风道：“菜篮里有我摘的果子，你若饿了便去吃一些。”
　　肃临风点头，边恋恋不舍地看着褚玉扇边磨磨蹭蹭地走到菜篮子旁，拿出一个果子放在嘴边便啃。
　　“果子还没洗，你吃的时候记得洗一洗。”褚玉扇又道。
　　肃临风低头瞟了眼咬了一口的果子，便在身上象征性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