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令寇一华震惊无比,他曾听寇兰说过,段无鱼的师傅失踪了,而他一直都在寻找他师傅失踪的答案,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师傅竟然是解颐!
难怪每一次解颐跟段无鱼碰面,都会施下改头换面的法术,寇一华犹记得初见时,朱雀对他说,“别以为你施了改头换面的法术,我就不认得你了”,他只知其事,却不明其缘由竟是如此。
当一切法力带来的震撼消失了,周遭亦平静了,段无鱼将解颐扶在怀里,听他继续还在叨叨的,嘱咐不完似的,“……不要去寻找索妖目空白的原因……不要问我为什么上了山……不要……不要问我为什么不露出真面目…….”
“好,好…….”段无鱼只顾喃喃答着,伸手去堵解颐胸膛的淌血的窟窿,却怎么堵都堵不住,染了自己满手血。
他是捉妖师,为除妖而生,而快到生命的终结,却拯救了无数的妖,这真是人间最大的讽刺。
如今,所有的风采和胸襟,所有的志向和豪迈,连同那对陪着他风风雨雨,一路披荆斩棘的阴阳环,都被一抷黄土掩埋,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其他凡尘俗世,皆留给后来者去烦忧。
朱雀不肯听寇一华的劝,坚持要一同去祭拜解颐,终究没成想,生死一刻,竟是解颐替自己解了围。
段无鱼将他葬在陈村了,与陈公好作伴,地处又宁静,再将《索妖目》与他一同埋了。这曾是他亲手交付到自己手上,一再嘱咐自己,要以守护天下安宁为己任,除妖灭魔,保人间太平。可没想到,生命的最后他又向自己一再叮咛,永远不要再碰《索妖目》。
三炷清香,一杯浊酒,一座碑,埋着忠魂枯骨,夕阳西下,如同前日里故人西去时一样,余晖洒落,芳草萋萋。
古颜吩咐宁莫替自己去送送解颐,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解颐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复命,心里不可谓不后悔自己的一再逼迫,其实她那晚握着他的手,应该能察觉到他即将崩溃的精神,那冰冷的颤抖的手……
宁莫上了香,望着墓碑出神。
他怨恨自己的懦弱,他明白,解颐的死,是为虚见先生的枉死赎罪,他是亲眼看着古颜打伤了赤瞳,害得正酣战的解颐失手误伤了虚见,以致其死的,实则罪魁祸首,根本不是一直痛悔不已的解颐,而是暗中使诈的古颜啊!
可即便他亲眼见到,那又如何?他怎么敢说出来,坏了古颜的事,她连虚见都敢杀,更何况小小的宁莫!
宁莫满怀愧疚,苦闷的望着墓碑,好似望到坟里的解颐,凝聚着深深的悔意。倘若他早些向解颐说了,解颐何至于自赴死地。
“我师傅以后不再是神仙山的人了!”
段无鱼回想种种,从以前师傅悉心的教导自己时,那总是满怀愉悦的乐观的样子,到后来改头换面了的解颐,总是抑郁寡欢的与自己不敢光明磊落的交道,再到,他临死前说给自己的话,“不要问我为什么上了山,不要问我为什么不露出真面目”,他知道,师傅不会再想做神仙山上的假神仙了,因此郑重的向宁莫申明道。
宁莫点了点头,说道,“节哀!”
犹记得那时,他跟李耕,寇兰,古颜,萧青青被螣蛇掳到山上去时,遭遇天劫,有一个人在漫天天火焚烧着整座山时,忽然现身出来,救他们出险境,当时他只道,“这人仿佛熟识”,仔细想来,竟是师傅一直暗中默默的保护着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助自己化险为夷,一如当初,始终像父亲一般的关怀着自己。
段无鱼真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识破师傅的伪装,而眼睁睁看着他命丧在自己的擒魔剑下。
第1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