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辛暖安静平和的躺在那里。笼罩的月的清辉,有种静谧的美丽。穆易突然不敢上前,害怕一个动作触碰,眼前就会消失。她安静的睡在月色朦胧中,淡黄色的光晕稀薄,感觉那么不真实。
穆易心一阵抽痛,伸出了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她怎么会知道,一个年少笑容他铭记了这么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让那笑容再次绽放,独属于他一个人。
辛暖,你都知道了么!那么你会怎样选择呢?
此时的穆易不再平时的意气风发,生命中第二次的无能为力袭来!那时年少,留不住妈妈。而如今他有能力有势力,能留住她么?从来自傲强大的易少卸下所有的光环,只为能够留住这个眼前沉睡的女人。
辛暖睁开眼,有点头疼,意识还很模糊。已是夜晚,窗外夜色朦胧,只有一轮清月悬挂空中。
她撑起身子,突然俯身而来的重量令她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推拒。回过头来才发现,穆易正坐在她的床沿,双手圈住了她,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锁住了她。
忽略心头涌上的莫名恐惧和悲伤,辛暖微笑,犹如初秋的风扫落夏日的炎热,手轻轻的覆上腰间修长有力的双手。
“穆易,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有人告诉我说我妈妈死了,而且还是被你逼死的。怎么可能呢?那人真是可笑,你那是才不过十岁,怎么能逼死一个大人呢?”
辛暖的手用力握紧,指甲甚至扣进了血肉中。她继续笑着,眼前却有了一片水雾朦胧。突然她似求救般的抓紧穆易身前的衣襟,声音颤抖而轻缓。
“穆易,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的很幸福,是不是?她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对不对?就算妈妈不喜欢我,可我是她的女儿,她不会不见我的对不对?”
“她怎么可以不要我呢?”
辛暖软软的瘫倒在穆易胸前,还是那个清凉安心的怀抱,还是那个爱着的人,深情无双。她爱他,虽然不愿承认,不愿回想。可辛暖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爱他。他的狠戾无情,他的报复决绝,或许伤心,或许无奈,可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他。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今生唯一所爱的人,更是小长安的爸爸。
——十岁的穆易来找蓝薇,逼她离开。一年后,蓝薇死于美国。
辛暖猛地推开穆易,唯恐猛兽一般往后退。穆易心里抽痛,她的绝望痛苦他感同身受。穆易杀伐果断,被伤一分,十倍奉还。是因为他有强大的自信,可以无畏无惧。可辛暖的无助悲凉绝望,深深刺痛了他。他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的狠戾决绝,伤害了她。
“辛暖。”穆易艰难的开口,眸中是一样的深痛无望,夜色有点凉,奇怪,明明是夏夜,为什么如同秋夜般凉呢?穆易缓缓张开了手臂,“过来这里。”
眼珠终于从眼眶落下,湖水般的眼眸激起层层波澜,辛暖笑着摇头,白皙的脸颊滑过泪痕,她往后靠了靠,更远地离开那张开的手臂,“穆易。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你说要我相信你,只相信你。所以,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月光倾洒一屋子,清辉中辛暖脆弱得似乎一碰就碎,穆易无法拒绝,良久,“好。”
“你还不知道我偷偷为宝宝娶了名字吧!”穆易一愣,没料到辛暖会说这个。辛暖笑着,继续说道,“长安,穆长安。我想有一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岁月静好,一世长安。我会把妈妈接过来,她那么辛苦,为了我委曲求全,我想我有能力了,就可以照顾她了。”辛暖淡淡的说着,眼中是无限的憧憬,穆易丝毫不放过她的表情,不过一刹那,那憧憬消失,变为一片灰败,“她真的死了吗?”
喉咙如同被火穿过,火辣辣的疼,穆易哑了嗓子,“是。”
笑容终于褪去,辛暖苍白了脸色,一脸死寂,“你一直都知道?你……”纵使到此刻,她发觉那句话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她害怕,一旦问出口,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要休息。你出去。”辛暖突然不想知道了,掀起被子就要躲进去。她有多么懦弱,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可穆易哪能允许她逃脱!在他的观念里,一条路即使走到尽头,他也要开辟新路重新来过!但前提是他决不允许她半路逃走!
穆易一把抓住辛暖,捧起她的脸,不容许她逃脱。辛暖哀求的看着他,突然意料到他要做什么!
“不要……”辛暖捂住耳朵直摇头,不要这样残忍!她宁愿相信妈妈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的很好,她也不愿知道!他知不知道,相比真相的残忍,她更害怕离开他!不要……不要亲手把她推离。
心被刺透,但穆易一直都是对自己狠心的人。他用力扳开辛暖的手,逼迫她面对自己。辛暖眼泪流的更汹了,死死抓着他的手直摇头。不能,不要这样!
“穆易不要……”
“我十岁就见过你……是我逼走了你妈妈……”
清晰而清脆的一道声响,似乎什么碎了!那么清楚,在寂静无声的夜里骤然响起。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消失殆尽,辛暖软软的倒下,穆易连忙顺势抱住她。她的身子轻颤而冰凉,穆易一惊,“辛暖!”
月色朦胧,岁月无声,不过三年半的光景,还是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总是那么残忍!生命中的平安喜乐,一世的长安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想么?
她六岁便失去亲人的陪伴,快乐的日子只有那最初的六年而已。之后的时光漫长伴随着无尽的期望,等待以及忍耐。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拥有,有限的时光内,只能在梦中期待渴望的岁月静好,梦醒时分,除了凄凉的夜陪伴,她什么都没有。
她曾以为,穆易的怀抱便是一生可以栖息的所在,放任自己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即使在知道那些真相之后,也努力说服自己,与其说他强留,不如她纵容了他的霸道强势。
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是怎样的光景?可如今,硬逼着她留下的人还是毫不留情的推离了她!
一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足以让人分隔天涯海角相望不相亲!
她怎么舍得!如何舍下!
一百零四、情深不寿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