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暖心里别扭,脱口而出,“我能不去吗?”她一个外人,没地位没立场没关系去做什么?最重要的是,那种场合,各种社会名流,名媛淑女,上层富豪,甚至一些黑色势力都会渗入。人人带着面具堆满笑容出场,手举名贵红酒,姿态万千,觥筹交错间一言定利弊,一语决生死。
那样的世界太复杂,太黑暗,她看不透,生性平静安稳的她一向对这些都很抗拒。
穆北脱口而出,“为什么?三嫂你害怕吗?”连带着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
风希仍旧一派清明,不知道将来他会因为什么人打破游戏人间的面具,看到真正的喜怒哀乐。路林锐依旧深不可测,而穆易噙着一丝怪异的笑直直的看向她。
夏彤默默走上前,揽过辛暖的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丫头又在想些什么?辛暖的心思七窍玲珑,若不是身边常常与她亲近的人不会知道,因为她从来都不说。记忆中认识她以来,人多的时候她常常安静的如同空气一般,让人本能的忽略她。
记得那时家宴,她们一大群人受易老爷子邀请参加。理所当然辛暖这个孙媳妇要出席。易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叱咤风云,创下的基业不管黑的白的都无人可敌,连市长看见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基本上可以说C市的发展很大程度上都靠着易老爷子支撑,所以C市无人敢拂他老爷子的面子。因为优于世人的高高在上,易老爷子特别痛恨有些人谄媚哈腰为了权势金钱极尽献媚之能,对于辛天卖女的行为深恶痛觉,为了穆易的婚姻硬把从来面色沉如山的老人家气得够呛,连带着辛暖都没受到过一点好脸色。只有真正了解过的人才懂得辛暖的悲伤与坚强。
说来也奇怪,穆易对于易老爷子比穆老爷子亲近的多,其中缘由夏彤也不清楚。不过那一天,她看着辛暖挽着穆易从大门口进入,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天长地久。
辛暖一身裸色晚礼服,配着裸色妆容,辛暖本来就长得很好看,这样一来她的气质全部突现出来了,温婉大方,笑容暖人,一点都不负她辛暖的名字。她浅浅依偎着身旁的男子,路途中偶尔侧身仰望着身旁的男子,任何一个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到她眼中的点点暖意和唇边温暖的笑容。
穆易一身黑色装束,印象中穆易的衣服都是深色为主,更多的是黑色。可是这世上能把黑色穿出千转百回的无穷魅力的似乎只有他了,穆易的容颜堪称C市之最,邪魅不羁的眼神,俊朗深邃的眼神,只看到你灵魂深处的眼神,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如同天神般高傲绝美,夏彤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心里立马打叉了,这样的男子恨得极致,爱的绝望,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便是生命的代价。可辛暖身上柔和温暖的气质与穆易周身幽暗邪魅的气质相得益彰,那一刻她深信,这个世上唯有辛暖会是穆易唯一的救赎。
易老爷子看着自己骄傲尊贵的孙子,虽然身边的女子不尽如人意,不过今天看来还差强人意。所以,一向紧绷的脸终于慢慢放松,罢了,穆易的事,他已无力再多做干涉。
辛暖知道这个家里大家对她的态度,外面的言论也从来不会停止。她的身上始终贴着一个标签,无关爱情,只是交易。可辛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恪守本分,淡看一切,从很早以前,第一眼看到她,夏彤便深信,辛暖的幸福一定会到来,不管多久,总会来的。
穆易带着辛暖走到易老爷子面前,“外公,生日快乐。”辛暖的笑容无懈可击,大方可人,易老爷子应了一声,淡淡嗯了一声,倒没有之前的凌厉。
“穆易,到我书房来,我有事和你说。”穆易应着,转头对辛暖说了一句什么,辛暖微笑着点头答应。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此时男主角随老爷子进去了,只剩下女主角辛暖一个人站在客厅众多璀璨灯光下。
夏彤走上前,朝众人打招呼,“大家尽情享用,等易老爷子出来晚宴开始。”把众人遣散后,她拉着辛暖到一个角落坐下。
“辛暖……”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眼睛扫了一圈,觉得有什么不同可又说不出来,只好无奈道,“你怎么了?”
窗外风景如画,泼墨般的漆黑,而四周亮起的五颜六色的光束将整座院子照的通透炫丽。室外灯火辉煌,室内灯光旖旎,每一个人互相招呼着认识,人人抓紧这一个机会寻求不断向上的助力。夏彤觉得很是无趣,还不如出去烧烤呢。
“什么怎么了?”辛暖一如既往的用问句回答问句。
“我觉得你肯定有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俩刚进来太……太……太……”她绞尽脑汁,终于‘太’出来,“太他妈的天下无双了。”
“哦,谢谢。”
“你能不能用点心啊,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了,天上有地上无的,对我你还隐瞒什么?”夏彤一贯的作风,先好言好语相劝,其次感情攻势,最后露出本相威逼利诱全部上。
辛暖的笑容始终不曾塌下,夏彤看不过去,把她脸板正,“这时候没人,不用笑了,不累吗?”
“夏彤。不是累了就可以休息的。”辛暖的话淡淡响起,如同空谷回音般寂静辽远,“这个世界那么大,人群那么拥挤,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停下来问问你在想什么,你要什么。”她的话语空洞无力,远不是美丽笑容所应该有的。
“不是还有我嘛,你看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辛暖回头,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散,可这一刻夏彤看到了一丝苦涩。夏彤终于知道,不是所有的悲伤都用哭泣来诠释,更多的微笑可能心里就有更多的伤。
“外公和穆易出来了,我们走吧。”辛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转过来帮夏彤整理下衣服,“你看,大家都那么高兴,你摆着个脸不是扫兴么。”
“辛暖。”夏彤突然叫住辛暖,认真的神情让人无法直视,“我希望你快乐,比我还要快乐。”
终于辛暖的笑容点点散去,她同样郑重的回视,“我尽量。”只是尽量而已。
之后的宴会,大家争相恭贺,“易老爷子好精神。”“祝易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爷子好福气,易公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当然也有一两句不和谐的声音,比如一些人抓住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蹭到穆易跟前,“那个……易公子,我有个项目……”来人话没说完便在穆易凌厉的目光下哆哆嗦嗦站立不住。要知道,穆易的手段连穆南都不敢随便招惹,那些人真是不知死活啊。
夏彤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穆易冷冷的瞥过那人,那人瞬间满头大汗,她心里鄙夷那人自不量力。突然,辛暖走过来,拿过纸巾准备递过去,被穆易一把抓住。辛暖微微皱了下眉头,“只是一个人而已。”
穆易轻笑了一声,俊美的容颜不复之前天神般无一丝变化,他把纸巾扔到那人身上,“滚!”那人像得到释令般忙不迭的逃走。穆易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辛暖身上,他勾起辛暖下巴,“没想到我的妻子这么热心肠……”
“我只是觉得,不幸的人够多了,没必要多增一人。”她很清楚如果那人死缠烂打的后果。
“不幸的人包括你吗?”穆易的声音越发冷硬,眼睛微眯打量着手下的人。
辛暖不卑不亢的回看他,什么时候她可以这样勇敢的会看他,这个男子有着世上最俊美的容颜,最智慧的头脑,最狠戾的手段以及最看不透的眼神。“你要听真话假话?”
不管真话假话,答案自是不言而喻的。穆易慢慢松开手却仍禁锢住辛暖在自己胸前,无人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早已紧握成拳,“如果你认为的不幸仅仅是如此,那你太小看我了。”随即放开她转身离去。
辛暖靠在墙头,往上抬头,用力抬头,夏彤知道她的用意,这样五光十色的场合,人人笑容迎人,实在不适合有人哭。
眼泪太奢侈,不适合高贵美丽的华服。
第六节 你在怕什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