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向她摆摆手,一双充满激情的眸子,两片薄唇红润得像樱桃,他笑着,向弥深伸出手来,她只是盯着他那只手,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好看,可她却很喜欢这样的一只手。
后来才知道永真哥有一双灵巧的手,可以把蔬果变成美味的佳肴,可以把纸片变成美丽的雕花,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搭在宋致远的肩头,把两个小孩带到了清市。
“这个孩子很调皮呢,肯定很爱捣乱的……致远懂事些,要不再看看?”院长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弥深被带走之后祸害人间。只是她没有预料到走出福利院后,成为孩子王的是宋致远罢了。
宋永真坚持。
“这个孩子很挑剔,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你走呢!”院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过来摸了摸宋弥深的脑袋。
宋永真只是笑,笑得很温暖,让小小的人儿一打眼就很喜欢。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掀开盖子,展现在弥深眼前的,是各种颜色的食物,拼凑成了彩虹的样子,她的双眼瞬间就亮了。
“院长,我确定是她了。那么多孩子里,有眼缘的很少,她会是我们家的开心果的。”宋永真将便当递到她眼前,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抱在手中她居然也不挣扎。“宋家就是缺少了一对儿女,他们俩刚好谁也离不开谁。”
可宋家何止缺少的是一双儿女?
现在离不开的人却先离开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陪你去过你向往的老年人生活啊……
第168章:终究是件好事
沿着两侧郁郁葱葱的一排又一排树木,从清市到风镇,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车距。
风镇是一个小得让人难以寻觅的小乡镇,坐落在某座山岭的南山脚,风镇以东,是一片平静而少有大风大浪的海域,这里的人就像这片不经风浪的海洋,温润而安详,像是从中国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人家。
这一带林立着许多锅耳屋,屋顶的四个角高高地翘起鳌鱼的大尾巴,像是一对对守护神似的将屋子里的人家保护得周全,青色的瓦片,灰白的墙边倔强地冒出了许多青苔,它们在空气中呼吸着潮湿和海风。
来到这里时,已经是五月中旬。
宋弥深沿着乡间小路,手里篡着的手机已经掐断了网络,屏幕上是一座上了年纪的锅耳屋,墙壁并不是用砖块堆砌而成的,而是被整齐排列着的蚝壳给黏成的。这间锅耳屋的门前,栽种着一棵刺槐,白色的花朵儿垂掉在树梢上,美不胜收。
她站在石桥的另一边,便看到那颗传闻中的刺槐,伫立在某个人家的院子里,随着风轻轻地晃荡着。石桥底下的溪水很清,清得可以望见水里嬉戏的小鱼,灰溜溜的样子,顺着溪水流去的方向游去。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伴有海洋独有的气息,脸上凝固的沉默被这座小镇给震慑到了,脸部神经慢慢地舒展开来,囚禁在身体里的沉重的灵魂,不知被谁抽走了一半,竟然变得轻松起来。
“姑娘,外地来的吧?找人呀?”迎面走来的是一个阿婆,佝偻着腰,脸上的皱纹篡在一起,却让人倍感亲切。她笑盈盈地站在弥深面前,手里还拎着一尾鱼。
她牵强地一笑,点了点头。
这里肯定是向来便没有多少人来吧,兴许和中国的绝大多数农村一样,长大了的孩子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扑腾着翅膀跃跃欲试地要往外面飞去,留下来的是老态龙钟的少数人,所以在那么安宁的吧?
“嘿,好几年也没见过生面孔了哟!”她伸出手来拍了拍宋弥深的右手,便捶着自己的背脊走开了,步履蹒跚,带着让人心疼的影子。
岁月待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年轻美貌过,一定也会颜老色衰了去。这时间最公平的要数时间,它带来的喜怒哀乐千篇一律,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该带走的带走。
人活着,来去匆匆,一百年对于一座城市、一座小镇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渺小的苍生对多彩的大千世界相比,也不过如此罢了。
“有人吗?”走过那石桥,眼盯着那棵挂满了白花的刺槐走去,她终于站在这锅耳屋的外头,她泛白的指骨在大门上敲了敲,木板门上贴着两个守护神,红色的纸上还写着几个吉祥的话语。
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祝你吉祥如意,愿你出入平安,可世事无常,谁能让这些吉祥的话从出生到圆寂能够一贯到底?
门前的那一扎风干了的葱和生菜在门前安静地垂挂着,缭绕的烟从香烛上方飘来,相互缠绕着,缱绻着。宋弥深望着那缕烟出了神。然后门后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慈祥的声音轻轻地回应着,问道,“谁呀?”
是谁在门地另一边敲,在这个已经被忘记了许多年的人家院前。
吱呀——
木门打开了,一个约莫七十来岁的老人步履拖沓地走来,她站在宋弥深面前,一脸的好奇,那双眸子里闪烁着某种期待的因子,阿婆双鬓斑白,原先黑油油的发已经披上了银白的霜。她的眼角处有一颗泪痣,相比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典型的南方佳人。
“这个姑娘外地来的吧?找谁呢?”她说着说着,嘴角便往上翘起来了,那个笑容的纹路像极了宋永真,他的模样闪电似的从宋弥深的心里掠过,泛起了一阵难以缓解的难过。
他走了。
从四月中旬到五月中旬,她一直沉默地把自己关在家里,躲在房间里头。每当兄嫂回来,三人相顾无言,她终于发现,只要她在家里呆着、沉默着,宋家的气氛就一直弥漫着伤感。后来她终于跑到宋永真的房间里,翻了个底朝天。
她找到了风镇的痕迹。
第18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