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虚掩着,对面卧室有微弱的灯光传来,透过门缝钻进了宋弥深卧室的地板上,她揉了揉睡得乱哄哄的发,跟随着昏黄的灯光,将虚掩着的门打开。宋致远的卧室门打开着,她看见一个人躺在大床的另一侧。
宋弥深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看见那尔雅瘦小的身板面对着大床的另一边,蜷缩着躺着,黑白相间的被子的一角被她紧紧地攒在手里,盖在她的肩头、脖子,以及半张脸上,另一只手横着放在床的一侧,像是挎着谁似的挎着空气。
“致远哥,你说尔雅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她碎碎念地说着什么,像是和宋致远在聊天似的,她真想躺在这张床上,每天夜里一起入眠,每天清晨一同醒来。爱情里最美好的状态,便是如此。
“梓喻到底是哪里好了,她有我那么喜欢你吗?”她继续诉说着,感受这卧室里头里弥漫着的她喜欢的人的气息,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有啊。
她当然有。
宋弥深靠在墙上,听尔雅在宋致远的床上责问,她心里的想法快要破口而出,幸好及时捂住嘴唇,她虽然是尔雅和仔鱼之间夹着的那一个人,可仔鱼和致远兄已经是情投意合,早就偷偷住在同一个卧室里,同一屋檐,同一床褥,相比于尔雅,宋弥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仔鱼的身边。
她无条件支持仔鱼,并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因为她值得。
如果不是比谁都喜欢宋致远,成梓喻也不会不假思索便跟着他的步伐,甚至比他更要狠心,她选择的并不是警校,而是进部队。一个人在军校里头摸爬滚打,别人不知道她在部队里受了多少苦,可兄妹俩清清楚楚。
那是成梓喻刚进部队的夏天。烈日中空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垂直而来的光线将大地烤得热烘烘的,穿着军绿色训练服的成梓喻两只手肘支撑在热辣辣的地面上,脚尖瞪着土壤,双腿平行。豆粒大的汗珠猛地往地上甩落。
她的嘴唇也在颤抖着。眉头紧紧地皱着,下定决心咬着嘴唇,直到唇上泛起了的骇人的白色,不仅仅是手肘,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像散了架似的。成梓喻的身体条件并不算差,可在此之前,她的意志力很薄弱。
“老幺,行不行?不行下去!”班长看着她累得像是晕厥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他慢慢地走过来,一只手将她扶起来,成梓喻软绵绵地被他支配着,像是所有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似的。
她是部队里最后进来的一名,是这个班上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不仅是班长,几乎整个班的人都唤她老幺,排长、连长们下来视察时,也总是会问班长说,“你们班的老幺今天行不行?”,后来渐渐的,“你们班的”就被省略掉了。
“这太阳太毒了!”班长心里咒骂着,沉思了好一会儿,便直起腰板对着班上那还在做平板支撑的十几个人大声地吼道,“归队!上午的训练就到这里,今天你们怕是有家属来探望,该干嘛干嘛去!”
刚来部队的小崽子们总会收到家属的慰问。成梓喻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手臂还在班长的手掌里,她抿了抿干裂的唇,小心翼翼地向班长说道,“班长,您别管我,我想去操场走一走……”
清市军校里的操场还算是开放,它并不纳入到军事基地里去。她可怜兮兮的目光触碰到班长的目光,他心软了,这女娃实在是太要强了,可他也不想多说什么,无论事情好坏,人总是要自己体会过才真正明白。“那好,你注意点儿啊!”
操场上,有几个穿着灰色背心的人在跑步,肌肉结实,姿势标准,动作灵敏而矫健。她没有看到他们黝黑的脸上是不是也布满了汗水,她只能感受到自己温热又带着些咸味的汗水模糊了眼眶,又从眼眶边上滑落到她的唇边,最终滴在塑胶跑道上。
“成梓喻呀成梓喻,你大概是脑子被叼走了才会参军吧?”她心里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叹息声快要破口而出,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稍微放松了一下,她将秒表扔到地面上,又开始作出平板支撑的姿势。
宋家兄妹老早就看到她了,在她被班长拉起来之前。弥深非常想扑过去,热枕地拥抱着仿佛很久都没有见面的成梓喻,她万万没想到三个人之中最安静的那一个,居然会选择了军校,她原以为仔鱼会和她一样,考上清市大学,去念自己喜欢的专业……
可她没有。
“不要去。军令如山,这是他们的纪律。”宋致远站在她身边,眉头却皱得比她还要紧,他是穿着警服来的,刚从警校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宋弥深拉上了车。
看着成梓喻受苦受累的样子,他更心疼。
“她怎么这么傻呢?”像是在问谁,可宋致远知道,他只是自言自语,扪心自问。他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就算成梓喻能瞒天过海,也瞒不过他这双金睛火眼,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她想做什么,宋致远一眼就能看出来。
“仔鱼!”
他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人软软地趴在了塑胶上,他猎豹似的飞奔而去,一道阴影遮蔽住成梓喻的上半身。他轻轻地将她扶起来,她整个人瘫在他的手臂上。在模糊中,她睁开眼望了望抓住她的人,又晃了晃头,“幻觉?”
“幻觉你个头啊!不行干嘛硬撑啊!你是活腻了吗?!”宋弥深上去将她抱住,两人扶着她走到旁边的树荫下,石凳上。“仔鱼,我看着你心疼,咱们回家好不好?”
第1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