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拖着几个这样的笼子颠簸的前行在乡间的泥道上,不知道将要驶往何方。
没有了披风,刺骨的冷风让我像只蓬松着羽毛的孤鸟蜷缩在笼子的一角,膝盖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胸口,冰冷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才会更加暖和。
“哥哥,我好冷。”
“坚强些,克拉莉斯……”
是谁?似乎我并不是那么孤单,两个孩子的对话让我注意到这儿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发现在另外的几个笼子里还关着和我年纪相仿的其他孩子,他们像我一样蜷缩着,冷得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特别的,我注意到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笼子,其中一个满身污垢的男孩将另一个小女孩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并不断的拉扯着自己破烂的衣服,试图将女孩抱得更紧些,可女孩还是不住的在他怀里打着颤。
是他们,我在路上第一次遇见的那帮可怜孩子中的两个,他们用石头丢我,还企图将我告发给地方官,换取一条黑面包。假如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略微有些胖的男孩应该是叫歌德夫,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
男孩一脸污垢,只有眼睛下面能够看到血红的两片眼皮,脸上的雀斑更是难以分辨,整个人就像才从污水坑里爬出来然后又凉干了一样。他们应该比我更早被关在这笼子里,而且经历了比我更可怕的事情。
女孩在男孩的怀里侧了下头,她看到了我,“是那个小野兽,哥哥,她头上的伤好了。”
现在她连自己都顾及不了,却还担心我曾经被他们砸伤的额头。她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善良,可惜我的披风被那个可恶的家伙抢走了,不然可以给她披上。
女孩的话让歌德夫越过她肩膀向我这边窥视了一眼,“别看她!会被她邪恶的灵魂污染的!”接着迅速地用手掌托住女孩的后脑,将她的头又埋进自己的怀里,保持原来的姿势靠卧在笼子的一角。
默默的我低下了眼皮,无奈的微微扬起自己的嘴角。我是只野兽,永远只是一只野兽,呵呵,我不该有那么多同情心……我独个这样默默的想着。
阴沉的冬季,夜总是来得很早,很快黑暗就吞噬了这片大陆。
马车停了下来,我听到那只大狗率先从车上跳到了雪地里,然后是他的主人??莫克。
他的将手里拿着的黑呼呼的酒瓶大口的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然后从身边拿过一只口袋和皮鞭从马车上小心的跳了下来,吃力的样子让我打心底发出一丝冷笑,他的腿被我扎得不轻。我注意了下莫克手里的那把鞭子,那真是个恐怖的物件,它几乎长过莫克的身体,缠了好几圈拿在手里,看得出鞭子的材质富有弹性,而且又硬又粗。通常,这种鞭子只用来给那些不听话的马匹一些小小的教训。
听到他跳下马车,关在笼子里的孩子都躁动起来,两手抓着牢笼的栅栏,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个醉汉走向自己。
“急什么?你们这些爬虫!”
莫克愤怒的将皮鞭狠狠的抽在牢笼上,发出令人胆颤而恶心的声音。可能是因为腿上的剑伤,让这个脾气暴躁的猎人此时更加愤怒,谁也不会愿意在这寒冷的冬季露天的站在冷风飕飕的雪地里。
孩子们并不畏惧那只鞭子,仍旧牢牢的占据着笼子最靠前的位子,就连对面的那个男孩歌德夫也放开楼在自己怀里的妹妹,挤到其他孩子的旁边,期待的眼神看着猎人莫克。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欲望让他们胆敢去抗拒莫克手中那条可怕的鞭子造成的疼痛。
莫克似乎觉得用鞭子威吓这帮可怜的孩子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将自己暴露在凛冽的寒风里。他把手伸进口袋,可怜的孩子们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期望他能快些把手掏出来,他们开始争抢各自在笼子前的位子,笼子并不高大,弱小的歌德夫被其他孩子挤到了后面,可他仍旧没有放弃,努力的将自己的手伸出笼子。
莫克终于把手从袋子里掏了出来,是面包,烤得漆黑发了霉的面包,掉到了地上连狗都厌恶嗅上一嗅的食物。饥饿让这群可怜的孩子顾及不上鞭子带来的疼痛,只是希望能够早一点抢到足够食物。
猎人向笼子投了几把面包屑,便收起来口袋,剩下的事情就是几个孩子在笼子里像野狗一样的挣强散落在地板上的面包。
“滚开!”
歌德夫已经抓住了一块面包,企图再想多从牢笼的地板上夺过一块时,被另一个男孩一脚踹开了。
那男孩一把抓住那块面包,迅速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可那丁点食物根本就不能满足他现在的饥饿。
“给我!!把它给我!”
他凶恶的看着歌德夫手里的那点面包,疯狂的扑了上去。
“这是我和克拉莉斯的!我们已经两天没抢到食物了!”
歌德夫把拽在手里的面包死死的揣在怀里,弯着腰用两只手臂努力捍卫自己抢到的那点食物。
“劈!啪!”
鞭子狠狠的抽向笼子里相互挣抢饥寒交迫的孩子,在鞭子的威吓下,一切都平息下来。
“妈的,不准打架,你们这帮兔崽子!”
他狠狠的丢下一句话后准备爬回马车,孩子们纷纷再次把一双双瘦弱的小手伸出笼子,央求莫克能发发慈悲给他们更多的食物,然而换来的只是一道道皮鞭的伤痕。
马车继续颠簸的开动,孩子又回到先前的姿势各顾个的靠在最为避风的位子。
只有落在自己笼子里的那几块黑面包屑让其中几个孩子迟迟不能平静。饿得发绿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这那几块发霉得厉害的面包屑,可谁也不敢靠近我笼子的那一面,远远的躲着。也许我扎伤莫克的那一目他们都曾看到过,所以他们明白,单独被关在这个笼子里的是一只野兽。
“克拉莉斯,我抢到面包了。快吃下去吧,你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
歌德夫已经回到他妹妹的身边,他把面包小心的递到克拉莉斯的唇边,催促她赶快吃下去。
“她就快死了!把面包给她只会浪费……”在他们身边的另一个男孩说着便去抢夺歌德夫手里的那块面包。
“啪!”一声闷响,歌德夫一拳狠狠的打在刚才抢他面包的那个男孩的面门上。
“克拉莉斯不会死的,不会的,她是我最后的亲人!我不会让她离开我!不会!”
第5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