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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那些可恶的陌生人,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对待我的母亲,向她的脸吐肮脏恶心的口痰;用地上的石块丢她;粗鲁的撕掉母亲的裙衫;最让我害怕和恐惧的一次是我被他们从木屋里揪了出去。他们用火把往我黑色的头发上戳,叫喧着我听不懂的诅咒,母亲一直用她的尊严和身体保护着我,身上那些骇人的疤痕就是在那次保护我时留下的。当那些陌生人离开时还差点烧毁了我和母亲的木屋……
  不论怎么说,我都讨厌见到那些混蛋,不论男人,女人,也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在他们的嘴里我的名字是小杂种、恶魔的杂种、被诅咒的野种,耳边充斥的永远都是这样的话语,眼睛所看见的永远都是鄙夷和厌恶的眼光。
  “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一定是那些野兽强迫你的!!一定是那样!!”
  我死死的通过窗户上的的窟窿盯着屋外那个对一直沉默着的母亲几乎绝望呼喊的男人,他是一个士兵,准确的说是个人类的士兵。从我懂事开始就经常能看到他们这样打扮的人从屋外经过。绝望的灰蓝色眼睛,杂乱披散的长发与零落的胡茬,饱经风霜的皮甲,渗着血的绷带,还有随时都拽在手里致命的武器。他们嘴里谈论得最多的两个字“战争”,母亲也从来没有对我解释过,爱我和保护我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
  “那个野种在哪?!我该替你结束她!将她留在这世上是最大的错误!!”
  腐朽的木门被人一脚揣开,雪花、光线和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冲进这间只剩下一张破床的屋子。床上是铺着些干草,唯一的一张“毯子”披在我的身上。那张“毯子”是去年冬天母亲带回来最好的礼物??壹张用得很久被人丢弃的麻布口袋,可能先前是装粮食的,从腐臭的味道里我还嗅出大麦的甜香味,长那么大我也只吃过几次用麦子烤的黑面包。母亲把口袋拆开后,便成了我们的毯子,盖着它同躲在母亲怀里一样的暖和。每天晚上当我和母亲俩人躺在那张“毯子”下面时,母亲总能够用她那双温暖,柔软,充满安全感的手,将我搂在怀中,安慰我,保护我。
  我看到母亲扑倒在那个男人身后,从门外拖住他的腿,竭尽全力的阻止他进一步冲进房间。男人手里拿着一柄斧头,那斧头是钢铁铸造的,我知道钢铁做成的东西比任何东西都要坚硬,它们能轻易的敲碎岩石,也可以很容易的劈开木头,比母亲用的那块带刃的石头强上我数不过来的倍数。
  “巴瑟拉斯!!我求你,不要伤害她……”母亲喊着,带着哭泣的声音央求着。我很少见到母亲哭泣,几乎从来就没有,即使上次被人用火把烧伤的时候她也没有过掉泪。
  “盖萝娜!兽人杀害了我的父母,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一直不敢去瞧那个男人的脸、他的眼睛,只是万分恐惧的盯着他两手拽着的斧头。我在想,当那柄钢铁铸成的斧头劈在我骨头上时一定会很疼……对,我很害怕,我很害怕疼痛,一点点疼痛都会让我受不了而大喊大叫,好象当我喊出来之后疼痛就会减小一样。此时,我迅速地从窗台边下来,蜷缩着躲进屋子的角落。
  “对不起,巴瑟拉斯。我很难过没能和你在一起,可我求你饶恕我的孩子。她不该是战争的牺牲品。”母亲两手抱住那个叫巴瑟拉斯男人的腿,抬着头一边张大了嘴巴哭泣,一边苦苦地哀求。
  “兽人的罪行,不容饶恕!!放开我,盖萝娜!我要结束这个被诅咒的野种,结束我的耻辱!”
  男人挣脱母亲,吼叫着踢散了屋子中间的篝火,燃烧的火苗带着一条条灰色的轨迹徐徐在黑暗的屋子里跳跃。他举起手里的斧头,一个巨大又骇人的影子,飞快的向我狂怒着逼近……巨大的恐惧终于让我将先前睁得大大的眼睛闭上……
  就在那一刻我被一个熟悉的身体包围住,一股猛烈的冲击将我带倒在潮湿的地板上。在这之前我听到出生以来最令人战栗的、毛骨悚然的声响,当时我不敢想象那声响到底发自哪里,或者我想到了,接着我哭喊着,很久很久都止不住泪水。母亲的头靠在我单薄的身体上,她的后脑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暖暖的,粘稠的血液流淌了我一身,浸湿了我和母亲的衣杉……
  那个男人丢下手里的斧头,冲过来试图将我推开,可母亲抱得我很紧,他试了几次也没能将我和母亲分开。最后他和我一样哭泣着,嘴里喊着“盖萝娜”,当时我不知道“盖萝娜”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明白了那个发音的含义,那是母亲的名字,后来也成为了我的名字。
  最后他离开了,留下了我和母亲带着他的斧头离开了,他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拖着那柄斧头走进雪地,斧头在积雪上拖出一条红色的痕迹。但不知为何他走后母亲的身体却始终坚硬如铁。即使那样我一直守在母亲的旁边,一直守着母亲……她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当我拽着她的手试图让她再像以前一样抚摩我的脸颊时母亲的手始终会沉重地垂落到我的怀里……
  我哭喊着,很大声的呼喊着,可内心的疼痛一点也没有减少,即使喊到嘶哑,最后我如同疯了一般,仿佛一下子失去三世的精魄。我抽泣着离开着火的小木屋,任由火焰吞噬整个小木屋连同母亲,还有那张“毯子”……
  什么也没有,我离开了这里,沿着小路没有目的地挪着步子。
  “城市?那有更多的陌生人……到树林里去,那很黑我……我会害怕。”我第一次因为死亡感到无比的恐惧。
  “是个兽人?!”
  我听到几个稚幼的腔调我身后惊恐的呼喊。是的,他们是在恐惧,颤抖尖利的声音让我知道他们很害怕。
  “砸死她!!是只小野兽!”
  我战栗的转过身子,刚看清楚身后对我尖叫的那几个孩童,石块已经砸向我的面门。我更本无力躲闪,这让我想起了母亲,很多时候她也不曾躲闪过别人丢来的石块,如同求赎般站在那一动不动,可我有一点不同,在我眼里有着她多没有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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