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生一边听着曦月的讲述一边对老汉说:“老哥,不要紧吧。”慢慢地移开他的右手,在他左肩上摸了摸。他估计不来老汉伤的严重程度,不过不会骨折,可能是错位了,但他不确定。看了看曦月奶奶,又看了看曦月说:“到县里拍个片子吧,估计没什么大碍,拍个片子能放心。”
刚刚说完,建平和晓风就跑进来,翠珍也跟在后面,他们以为老汉摔得很重,把车开过来准备把他直接送到县医院。他老伴看到建平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黄生不会开车,在刘村她能联系上的就只有建平了,建平平时就帮了她们很多忙。
听了黄生的话,建平又立刻跑出去把车开了进来,和黄生把老汉扶进车里,然后带着晓雨和曦月一块到县里去了。翠珍留着照看他老伴,看到车驶出门,这个年迈的老人就忍不住哭了,翠珍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她。好久之后,她才稍微安静下来,想到自己的身旁竟没有一个儿女,心里又是一阵心酸。再平静下来,她才想起给女儿打个电话,打通后却又不住的哭,翠珍忙接过电话说了刚才的事。徐英迅速和丈夫赶了过去。一路上,她不停地责怪着两个哥哥,也责怪着自己,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到曦月家,她看到翠珍正和母亲坐在院子里,旁边放着一个铺着褥子的躺椅,满脸憔悴的老人还在低声抽泣着。看到他们进来,她母亲急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通往县城的路上,建平开的车像箭一样向前方奔去。明天徐海波和徐海涛兄弟俩就回来了,老人却摔伤了,这事赶得真巧。透过反光镜,建平看到老汉的脸还像刚才那样痛苦,心里很不是滋味。
汽车驶进县城,车流顿时多了,车速不得不降下来,建平对着前面的车流不停地按喇叭,脸上也都出了细细的汗水。黄生看到他急躁的样子让他不要着急,寿山老汉没什么大事,旁边的曦月还像上车时那样看着爷爷,晓雨一直沉默着。
到医院拍完片,医生告诉他们老汉没有什么大碍,又问他们老汉是怎么成这样的。黄生不好意思地说是不小心摔得,没想到医生却教育起他们,他显然把他们当做老汉的家属了。
黄生和建平也没解释,旁边的曦月却忍不住的哭了。建平和黄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倒是晓雨走了过去,轻轻的在她旁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静静地站在她旁边。
建平给翠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老汉没事,让她告诉海波他妈不用担心。没想到徐英就在身旁,听到是建平的电话,她把电话接了过去告诉建平,他们一会就到县里去了。建平告诉她医生说不用住院一会就能回去,但徐英坚持要来,说一会就到。建平想她或许还是不放心,也不发表看法。他不知道,徐英故意要那样做,她就是想让父亲住院,让两个哥哥看一下老人在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
不到半个小时,徐英果然和丈夫还有她母亲来到了医院,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她心都碎了。她强忍着泪水,下定决心要好好说说两个哥哥。向建平和黄生道谢后,徐英让他们回家忙自己的事,这里留给她来处理,晓雨和曦月说了几句话就和父亲黄生一块走了。
“也不知道海波和海涛兄弟俩是怎么想的,到这时候还不回来?”黄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说。
“明天就回来。”建平已经听徐英说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明天回来顶个屁用,一年到头现在才回来,还知不知道他爹娘在家?”黄生气愤地说,他比海波还大,说话并不客气。
建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否认黄生的看法,村里的许多事,父老乡亲都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都有杆秤,谁好谁坏他们心知肚明。
“徐海波在外面当官怎么了?和他老子有个屁关系,他徐寿山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家里,儿子出息了就能忘了他爹娘,徐寿山两口子把他几个娃拉扯大容易吗?”黄生越说越怒。当他摸到老汉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身体,他就感觉自己是在摸一根枯枝,那样的身子骨怎么经得起摔?
“看看人家刘强,出去发财了,忘了他爹娘了吗?还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又是修路又是盖村委会办公室,人家学还没上成。唉……现在上学的人真不知道把书读到哪里去了。连最起码做人的原则都忘了,百善孝为先,他们难道不知道……”他扭过头看了看一言不说的晓雨说“刘晓雨,你说我说的对吗?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爸妈,他两个为你和你哥可没少操心,你知道你那次脚被划伤吗?你爸抱着你就跑来了,你把这些要记下。”这几句话他说的意味深长,看到晓雨重重的点了头才转过去。
一个红灯前,建平掏出一根烟递给黄生,感慨的说:“这一年过的真快啊!”
黄生接过说:“过了年都六十三了。这一天在家只数天天了。”他不由得笑了笑,不只是被自己的这句夸张话逗笑的还是一阵苦笑。
建平觉得黄生真幽默,怎么会只数天天了,村里人都忙成那样了。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黄生的确是那样,他是医生不像庄稼汉那样天天出去跑,真的是在家数天天过日子。
“村里的变化真大啊,感觉什么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几年前谁能想到现在是这个样子?”建平想听听黄生的看法。
“大啊,路修宽了,楼盖起来了。”黄生不屑的说。他是个医生,整天呆在村里,更能感受到刘村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有点像刘财那样躁动不安。到他那看病的人少了,人们的免疫力似乎提高了。他很快发现了真正的原因,村里的人小病不在意,大病直接到县里的医院去了。有个头疼脑热,自己到药店买药,实在扛不住,病情都重了,他这个小小的村医务室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着以前那群庄稼汉像着了魔一样天天往外跑,他知道许多人把病根子落下了,现在许多人都怕冷,怕绵延的寒气,这病在他们老时更不得了。
“不过最大的变化是除了逢年过节,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他说出这句话,建平十分为认同。刘晓雨坐在后面脑子里划过一个词“十室九空”。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