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办？”翠珍的话没有使父子俩静下来，反而使他们觉得一定要分出个对错。
　　“怎么办你还不知道。”建平反问道。
　　建平和翠珍的看法是很多人的想法，但这种想法正是晓雨所不愿意看到的，他自己正值青春，他有自己想法。他不怪父亲，但他的内心却不断激荡着，他还年轻，他能感觉到自己满腔的热血。他要求不了别人，但他能要求自己。他曾经对母亲说过，她和父亲最不应该给他的就是思想，有了它，他便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事，但他又不想去违背他们。现在他的内心十分痛苦，他想说几句话敷衍一下父亲就过去了，但无论如何却开不了口，他从没有敷衍过父母。
　　在父亲的责怪声中，他终于忍不住说：“你说的那些我知道，但我有我的想法，你们有你们的想法……”。刘晓雨本来准备说很多，但说完这句就停了。
　　建平心里一惊，他未曾料到晓雨会这样回答他，儿子很久都没和他顶嘴了。他脱口而说：“行，你有你的想法，以后我是不管你了。”
　　建平紧盯着灶台下火红的烈焰。
　　看到父子俩这样，翠珍急忙把晓雨推出厨房引进里屋说：“你和你爸犟什么犟？他多大了，你多大了？”她知道晓雨心里也很难过，怕说多了又伤到他，安慰他“你爸就是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说的可能也不对，但大人毕竟经的事多，你在这好好想想。等一会吃饭的时候给他好好说说，我过去劝一劝他，他那脾气也该改改了。”她拍了拍晓雨的肩膀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地掩住。
　　建平在厨房里使劲地抽着烟，每吸一口都很用力。周围很安静，除了他的呼吸声便是灶台下木柴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还有一两声爆裂声。他不时地抬起眼向灶台里望一眼，一股股火焰正剧烈的升起。翠珍进来的时候，他头也不转，他知道是她。
　　“你和他吵什么？后悔了吧？”翠珍一边收拾着案上的东西一边问。她知道建平的脾气，他现在肯定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了，孩子都大了。建平低着头不说话，他心里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了，但他觉得既然这样了就这样吧，让晓雨好好想想一下。
　　“你看他都多大了还是那样子？”建平吸了口烟把烟把扔进火堆。
　　“我看好着里，他让你操心多吗？从小到大他都让咱们两个省了多少心了？”翠珍这样说着，见建平又不说话，她接着说：“毕竟还是娃，况且他一天到晚都在学校里，社会是怎么样还不清楚，慢慢就会懂得，你别急，道理娃会慢慢知道的。”说到这她转过身看着建平说“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别说了，娃还能在家呆几天……”
　　建平抬起头看了看灶台下的火，见火势减少，又添了几根木柴。安静的天空下，刘村平时少有冒烟的烟囱有一些正对着灰色的天空吐着白色的烟雾。
　　第二十章暮色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躲在灰色云层后的太阳悄悄沉入了远处的牛头山，西边的天空虽然还是如墨般的阴沉，但东方已经笼罩在一片夜色中。凄厉的西北风从广袤的田野吹来，穿过夜色下的刘村又向东南方奔去。它们呼啸着越过刘村的大街小巷，好像黑暗中奔出的千百头野兽毫无忌惮，肆意地吞噬着刘村的肌肤。在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刘村像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身子骨单薄而脆弱。
　　村南的公路上，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入刘村。
　　“唉！谁能想到县里的警察跑到这里查打牌。”洋娃觉得憋屈。
　　“他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谁管得住？”王峰说。
　　“听说前不久县里的一个赌场都被查了，罚了很多钱，有人还在局里蹲了快半个月。”小牛这才想起有人给他说过这事。“以前没遇到过这事呀，这伙人不去管其他事大老远跑这来闹，真是吃饱了撑的，县里那么乱也不见去管一下？”他想到被罚的五百块钱就气愤。
　　“到我家去吧！”开车的刘华说，是他开车把他们从县里接回来的。建社从刘财家出来后还是不放心，给张峰打了个电话。张峰告诉他没事，就是罚了些钱，做了下教育，还发了几本书叫带回去好好学习学习，很快就能出去。他以为建社打电话是为了“营救”他们，心里十分激动。建平听后这才放心，提议让儿子把他们接回来，张峰听了更确定了村长的一片好心。
　　“行，去坐坐吧，回去也没事……”，“也是，回家又没事”……他们显然没想到家里还为他们担心的妻子。
　　刘森直接把车开到家门口，门虚掩着。建平听到车声小跑出来，出了里屋正好看到张峰把门推开。
　　“真亏你今天叫孩子去接了，要不然我们都回不来了。”张峰看到建社出来，推开门直接迎了上去。
　　“没事吧？”建社看了一眼张峰又看了看随后走上前的其余人，还有自己的儿子。他嘴里叼着一支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建社在客厅又问了他们具体的情况，这样聊了一会后建社说：“年过完了想把南边的厂子收拾收拾，自己干不了了，给孩子留个生意。”
　　“好啊！”“行”……五个人都赞成，心却都纳闷，厂子都已经建好，机器也买了，村长说的收拾收拾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峰见建社正从烟盒里取烟，向前探了探身子，等他取出来后打着打火机。建社急忙向前倾了倾身体把烟引着。看到建社把烟引着后，张峰抬起头问：“怎么收拾？”
　　“今天去厂子看了看，那厂子就几个房子，住不成人，想在旁边盖个房，也省得以后跑来跑去。”
　　他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村长刚盖了厂子又要盖房，这个房他要盖成什么样也没说。他们悄悄地看了看眼前的村长，对于他，他们不得不刮目相看。
　　建社把他们的疑惑都看在眼里，解释说：“都是为了孩子，以后再给孩子结个婚自己这辈子的义务就算尽完了，以后就看他了。”说完如释重负地吐了口烟。
　　“刘华能行，不用你操心，他小伙子脑袋子灵光着。”
　　建社心里不禁苦笑一下，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在厂子边盖个房就是为了自己干不动时还能帮儿子照看一下厂子，把厂子完全交给他，那可真是去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