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太阳倾斜而入,室内一片阳光。手被人紧紧握在手里,顺势看去,穆易坐在床边,不知有多长时间了,看到她醒来,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头昏昏沉沉的,自昨天下午她就没吃东西,直睡到现在。胃里有些疼,穆易见状扶着她坐起来,“吃点东西,饿那么久,宝宝受不了!”
辛暖微微一笑,笑容凄凉,道:“原来你也在乎宝宝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动作戛然而止,空气瞬间低至冰点。辛暖一愣,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
穆易蹙眉,低头端了东西过来。一室沉默,相对无言。
自从昨天之后,穆易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虽是浅眠但她也知道,林嫂他们都不在。不再去想什么,也再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应对任何事。
沉默的吃完东西,在穆易出门之前,辛暖轻声叫住了他。
“我要见简少则。”既然她知道了一切,不可能装作不知。简少则回来,想必也是因为她。曾以为还有相见的机会,却不想早已天人永隔,她永远失去了母女天伦的机会,她要去见妈妈。
终于说出来了。自从昨天之后,他们彼此都清楚不可能当一切没发生过。尤其是他在亲口说出那句话后,就等于在他们之间关系钉上了日期,分离的日期。
“不可能。”
转身,相对。不同于任何一次对峙,双方都在眼中看到了决绝。辛暖微笑,不知从何时起,笑容成了最好的伪装,掩饰悲伤,掩饰心凉,掩饰离别。
辛暖望着窗外,淡淡道,“我要出去。即使你囚禁我一辈子,我也要出去。”她不自觉用了囚禁二字,却没意识到那两个字的分量足以刺伤本已伤痕累累的关系,无法修复。
“囚禁么!”穆易轻声重复了一边,看不出的情绪,但眸色渐深,慢慢化为黑洞般的幽深漆黑。“既然你认为是囚禁,那又怎么不自量力要我放你出来呢?”
明明不愿这样,却偏偏选择天底下最伤人的言语,凉了对方的心,更伤了自己。
“为什么呢?”她轻叹,“你的目的不是都达到了么?该报的仇都报完了,连我妈都不在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难道非要我得到惩罚才可以吗?这样还不够么!”
轻软温柔的嗓音却如锋利的尖刀直刺向内心最柔软处,眉眼皱起,幽深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阴色,穆易冷声走向辛暖,每走一步的轻踏声似踩在谁的心头,血肉模糊。
“你说什么!”阴冷不带一丝情绪。
辛暖始终面带浅笑,仰起头无畏的对上穆易阴郁的神色,“我要见简少则。难道人死了还不够,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不是还见到婆婆最后一面了么!”最后一句话轻如鸿毛,却瞬间点燃穆易所有的怒火。
身子陡然拎起,四目相对的瞬间,辛暖清晰的见到穆易眼中的猩红。
她竟然、竟然以此相逼!从来不知道,温柔如辛暖也能一句话惹动他所有的戾气。
“辛暖,不要逼我。”
心里苦涩,究竟是谁在逼谁!面上却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笑容,“你从小失去父母,最终也让我失去了一切。穆易,你比任何人都狠心。你连我去见妈妈的机会都不给我,难道你自己掉落深渊也希望我和你一起?那么他呢?”辛暖抓着穆易的手贴近她的肚子,“他呢?难道你恨到连他的出生都跌入深渊?”
刀刻的语言,入了谁的耳?伤了谁的心?
“够了!”穆易低吼一声,双眸猩红,“你想走么!可以!”抽身一把匕首,闪着明亮残忍的光芒。辛暖的笑容霎那破裂。
她惊恐的看着穆易把匕首塞进她的手里,紧紧握住她的手,匕尖对准了他的胸口。
“刺下去,你就可以解脱!”狠戾残忍,明明是盛夏瑾年,却如寒冬腊月般凛冽严寒,“不是想走么!只要刺下去,一切就可以结束!”
辛暖大惊,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不已几乎握不住,可穆易紧紧握着她不容她逃脱,他诱惑的声音还在耳边,“辛暖,想要我放你走,不可能!除非我死,乖,只要用力向前一刺,什么都可以解决!”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匕尖刺破薄薄的一层衣料,直抵心脏处。只要小小的用力,就可以穿透肌肤而入。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辛暖惊骇的全身不住的战栗。
他竟这样狠!这样逼她!
“不!”辛暖惊骇,眼眸中满是凄楚的无助,身体软下来,可穆易的一只手残忍的拖住她不让她滑落,另一只手始终牢牢的抓着她握住匕首的手。
“不敢么!没关系,辛暖。我害死了你母亲,你替她报仇也是应该。乖,只要轻轻一动就可以,不会很疼。”
邪魅的眉眼愈发俊美,眼眸如同幽暗的狼眼般,辛暖再也看不见其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任凭穆易架着她。
“穆易,你恨我么!”破碎一地的声音,“你杀了我吧!”这般痛苦的活着煎熬,他怎么忍心!
匕首颤抖的掉落地上,清脆如铜铃,震慑了每一寸肌肤。
“呵呵!”穆易突然轻笑几声,“你不在乎他了么?”手上一用劲,肚子一疼,辛暖猛地弯腰倒下,她怎么忘了!她还有小长安!伴随着恩怨而生的孩子,她要怎么对他!
“辛暖。万千世人我只在意你。”如此甜蜜的话此刻听来却令人浑身颤抖,穆易揽着她到怀里,薄唇在她耳边轻划过,“若是你受伤,我会让你在意的人都陪着你一起。”
“你不是刚认了辛天么,你就不怕我赶尽杀绝?还有夏彤,她私自陪你出门,更害的你如此,你就不怕我惩罚她?”穆易满意的看到辛暖渐深的恐惧,“连林嫂你都舍不得,何况是别人呢?辛暖,只要你狠得下心,不顾所有人的生死,你大可以逃跑试试。”
“你……”
“不要怀疑。”穆易勾起她的下巴,忽略她的惊骇无助,“你知道我的手段。”
如此亲密无间的动作却吐露天下最残忍的话语,穆易一脸冰冷,风姿卓越流光溢彩的男人此刻因为狠戾染上了罂粟般的色彩,绝美却危险。
辛暖绝望地如同陌生人一般看着穆易,似乎从未认识过他,一字一句,“穆易,我恨你。”
一百零五、情深不寿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