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第二日的请安定省上,马佳氏却并未言出她有身孕的事情,其实仔细想想,也无外乎她要如此做,这身孕于她虽是喜事,但于旁人,只怕就断断不是了,且她入宫承宠至今,已接连有了身孕,如此福泽,后宫众人难说不是羡上加妒,更何况去年腊月她才诞下了四阿哥,这回怀得时间又是如此,难保诸人不会错了主意,确实不如等着三哥哥和老祖宗回来了再说稳妥,只是我耐得住,晴儿却已然按捺不住了。
“听说昨日婵妹妹召了李太医去,不知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吗?”眼瞧着人就要散去了,晴儿终是耐不住问道。
果然,马佳氏神色一顿,继而犹豫道:“也没什么。”
“果真?妹妹身子若有什么可定得早些说出来才好。”晴儿忍不住追问。
“是啊,你身子若有什么不适尽早说出来,本宫也好命人为你调养啊。”虽是不太赞同于晴儿的急进,但是事已至此,。我自是得顺着她往下说话的。
“娘娘,”马佳氏显然一滞,随即便故作欣喜起身一福道“回禀娘娘,嫔妾有了身孕了。”
她的话音未了,我便是也是做惊喜道“果真吗?可召了太医了?”
“是。”微微颔首,马佳氏亦如平素娇怜之态,盈盈含笑道“昨日觉得身子不爽,便传了李太医来一瞧,已经两月有余。”
一言既出,四下里一时便满是议论之声,当真是一时击破千层浪一般,那拉?春言最是按耐不住,急言道:“果真如此,婵姐姐怎么方才不说呢。”
“不是嫔妾有意隐瞒,只是太医说了嫔妾的身子不好,需得好生静养着,且嫔妾私心里也想等着明日皇上和老祖宗回来了再说,给皇上一个惊喜。”马佳氏确是不慌不忙徐徐回答道,言辞缜密,当真是论谁也挑不出错来。
“本宫知道你性子静,只是这样大的喜事还是应该早些说出来让咱们一起替你高兴高兴。”微微含笑的嗔怪道“也罢了,到底是你福气好呢,八月里皇上就独独召幸了你呢。”言笑着又是殷殷叮嘱了她的贴身宫女好生照顾着。
“婵妹妹真是好福气呢,”秋言笑道“只是做姐姐的怎么不记得皇上何时传召了妹妹啊。”
“这。。。”马佳氏显然一急,又是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秋言妹妹怕是忘了,八月里皇上曾因着朝政回宫了一日,便是那时传召了婵妹妹,说到底也是她自己命好,才一次便有了身孕呢。”想来她也不好开口,我便是笑着替她答道。
“那一回?”秋言不禁惊愕,倒吸了一口气。不仅是她,在座的妃嫔也大多如是,怀了身孕确是贵重,却于她们而言敌不过皇上那唯一的惦念与召幸来的矜贵。
“婵姐姐大喜,嫔妾在此恭贺了。”张氏反应却快,马上就是面带喜色到喜道。
她这一贺,当真是提醒了众人,赶忙纷纷起身相贺道,可是比刚得知她有了身孕时热情多了。
“娘娘今日特意提及八月之事,可是有其他含义?”才是瞧着众人出了殿,伤儿便不由轻声询问我。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轻然一笑,反问道。
“娘娘心思缜密,莫非也是希望借此提醒了其他小主?只是如此,不正好是做实了马佳小主颇得圣意吗,娘娘不怕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吗?”
“这件事,终归都是要知道的,皇上就回宫了一回,也就独独召幸了她,本宫若是不提,马佳氏终归也还是要说,与其这样,倒不如本宫送她一个人情。”我扶着伤儿的手,慢慢走向内室。
“马佳小主接连有孕,现下里又是圣眷正浓,娘娘不得不多注意着些啊。”紫茶却是皱着眉替我担忧道。
“你觉得呢?”我反问伤儿的意见道。
“奴婢也有此担心。”伤儿看向我,眼神中亦有忧虑道。
“娘娘,惠仪小主求见。”我还未来得及答话,外头侍立的花颜就是进来禀告道。
“传她进来吧。”微微一笑,允了她。既而回身对伤儿和紫茶道“你们且下去听着。”
“娘娘。”说话间惠仪便是独自一人匆匆进来了,瞧见屋里四下无人便是紧走几步到我身边来“娘娘知道嫔妾要说什么了吗?”
“才刚请了安,你便匆匆又过来了,可不是要问我什么吗?”拉了她坐下,亲自给她递了一盏茶道“喝杯茶,好好静静你的心,一向瞧着你稳妥,今日怎么这么莽撞。”
“谢娘娘,”惠仪接过了茶,却仍是闷闷不乐道“那马佳氏怎么会这么快又有了身孕,而且,居然,居然还是...”
“这有什么稀罕的,你入宫久了就会发现,这宫里什么事情啊都有可能发生,”我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宫里高华门第的女子多,难保皇上不会看腻了转而喜欢她,婵儿她性子最是柔婉谦卑,自有她的好处。”
“虽是如此,可是?”惠仪愤愤还想再说道。
“够了,”我拂了拂手示意她噤声道“不管为什么,不管怎么回事,事情已经发生了,事实就是如此,你若再如此莽撞,只怕反而会出了差错,记住本宫一句话,在这宫里,有的话能说,有的事能做,但是有的不能。你若是做了不能做的,问了不能问的,无论是谁,也救不得你,这话不是皇后再对你说,是你长姐在对你说。”
“是,谢长姐赐教了,妹妹记住了。”她虽还有不解,却已是顺从道。
“下去吧,”我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多言,却在临了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到底是小家碧玉的样子,和世家出来的子弟怎么说都还是不一样的。”
先前说的无论惠仪听懂了多少,听进去了多少都不重要,她只要听见了我最后一句话边就是足够了,最后这一句,也同样是我对伤儿和紫茶担忧的回答。宫里法纪森严,不是所有人入得了宫就升的了位份的,出身在那里摆着,不管怎么说,都不足为惧,只不过,虽然不足为俱,却不一定真能让我不以为意。
不在多言,我只是伸手打开了窗子,外头的冷气乍然扑面而来,屋内再是温暖如春,我却还是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天,到底是凉了。
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