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东西,果真样样是好的,”傍晚乘凉,我随手执起一支白玉扇子徐徐扇风道“这白玉扇子最适合夏日里拿来扇风来,触手生凉,也省的扇久了手心里腻腻的烦。”
“这扇子扇久了仔细手疼,”伤儿微笑着接过我手中的扇子“还是奴婢来吧。娘娘手握千金,本就无需做这些下气活的。”
“手握千金,是吗?”闻言,我却是一笑,唇角微微有几分怅然“手握千金,又能如何呢?”我的承祜,到底还是不在了。
伤儿知道触动了我的伤心事,一时不敢再言语,只是默默替我扇着扇子。
“打水来洗漱吧。”我抬了抬手,吩咐道“下午说了那么一会子的坏,本宫也是累了,早些安置也好。”
原是累了的,却不知为何一夜里却是辗转难眠,昏昏噩噩的折腾了许久。
“娘娘还是夜不安枕吗?”早起梳洗时,隐约听见外头清潇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昨日是我守得夜,娘娘快三更天了才入睡。”听得是伤儿的叹息声。
“紫茶,本宫是否憔悴了好多?”听着外头她们刻意压低的关切声音,我不由轻轻触手抚上我的脸。
“娘娘,”紫茶梳发的手略顿了顿,随即莞尔笑道“都是她们不好,乱嚼舌根,奴婢出去说说她们,大清早的就净说些闲话惹得娘娘心烦。”
“罢了。”我摆了摆手“她们也是好心,紫茶,我且问你一句,以着咱们多年的情分问一句,我如今,当真是憔悴得很吗?”此刻,我不是本宫,我只是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
“娘娘。”紫茶一怔,随即动容跪下“娘娘心里苦楚,奴婢们都看在眼里的,如今太皇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皇上又陪着在外头养病,宫中琐事种种,确实是为难了娘娘。”紫茶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娘娘如今,确实比着从前憔悴了些,奴婢如今也只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打小便是跟着您的,您如今这个样子,奴婢心疼,您随时不哭,但是奴婢宁愿瞧见您哭,您素来最是体恤圣意的,如今您这个样子,皇上心理也定是难受啊,奴婢叩请娘娘,善自珍重自身啊。”
“你起来吧。”我伸出手,拉她起来。原本细白的手如今却已是青筋分明,手都尚且如此了,容颜,若不是她们每日里尽心尽力为我记挂着,只怕还不知要憔悴成什么样子,铜镜中,人影隐隐绰绰,瞧得虽不大真切,却也能依稀瞧出来身量纤纤。“世人皆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对镜自照,似是孤芳自赏了许久,我才悠悠叹了口气道。
我不愿让着她们为我担心,所以虽还是心中苦楚,却仍是强撑着故作无事,每日里皆是按照平素的定量饮食,逼灼的暑气,和草药苦涩的气味也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远离了坤宁宫去,任何人瞧着,都只会觉得我已从失子的伤痛中走了出来,就连我自己,亦是这么觉着的。
“水红的颜色娇媚,娘娘甚少如此打扮。”三哥哥不在,便是吩咐了福全哥哥监国,如今我身子已是大好,遇上些事情,他也时常来回禀我一二。
“亲王说笑了,”我笑笑“不过是绣院自己选的布料裁好送来的,本宫也未在意。”
“娘娘花容月貌,自是穿什么都好看,”福全哥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颔首微微致歉。
“不妨事,亲王与本宫也是自小就熟识的,若真是时时拘着礼,才当真是伤了一家子的和气。”我微笑着请他坐下,问道“本宫听闻前些日子亲王亲自去了赤城汤泉请安,不知老祖宗的身子可好些了?皇上一切又可安好?”
“娘娘纯孝,时时挂念老祖宗,当真至诚至善,”福全哥哥已是礼数周全的回答“如今已好生调养大半年了,老祖宗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向来不日就可銮驾回宫了,皇上也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挂念娘娘,希望娘娘好生调养身子,珍重自身。”
“多谢亲王告知,本宫自会好生保养的。”我微微行了一礼道“亲王替皇上监国事务繁多,亲王也是劳累了,也要擅自珍重才好。”
“是,多谢娘娘关心,小王告辞。”福全哥哥冲我一拱手,告辞道。
不知为谁花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