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寒欣说的哑口无言,并没有让夏沫雪有多少快感。一想到自己的偶像是这幅虚伪跋扈的样子,她就觉得失望。算了不想了,夏沫雪整理自己的思绪,还是赶紧完成自己的作品,正要回公寓,接到尹俊赫的电话,让她到医院一趟,夏远林晕倒了。夏沫雪懵了,爸爸生病为什么尹俊赫会给自己打电话。她飞快地感到医院,看到尹俊赫坐在急救室的外面,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
“你爸爸刚抢救过来,医生说,等会生命体征稳定了,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夏沫雪进去看爸爸,夏远林正昏睡着,她只好又出来。
尹俊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夏沫雪坐在他身边,想了半天才想通,说:“我爸去找你了吗?”
“夏沫雪,你回家吧。”说完,他大踏步走出了医院。
夏沫雪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心里某个链条断了似的,泪流出来。这一天太快来到,快得让她这么猝不及防。刚刚下定决心,要和他创造一段完美的回忆,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尹俊赫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样恐惧,恐惧得能感受到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全身发抖,医生说,要是晚来半个小时,夏远林就没救了。如果夏远林死在他面前,那夏沫雪……他不敢想下去。
夏远林来找他,他着实吃了一惊。当时他正在吃夏沫雪为他准备的便当。夏远林被请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神情疲惫,双眼泛红,伸出颤巍巍的手,说:“我是夏沫雪的父亲。”
尹俊赫和他握手,请他坐下,他说,他来这是来求尹俊赫的,求他放了夏沫雪。他这个父亲不能好好保护女儿也就算了,不能让女儿为了他牺牲尊严和青春。尹俊赫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钱,他可以如数奉还。还说女儿做有钱人情妇的人一旦传开,以后很难嫁个好人家。
尹俊赫拒绝,说他无论怎样都不会放开夏沫雪,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夏沫雪会在他身边待一辈子,可是夏远林问他会不会娶夏沫雪,他没有回答。他的沉默代表否认,至少夏远林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这么多天的失眠加情绪激动,心脏病发,就突然晕倒了。
尹俊赫是真的怕了,他看着急救医生给夏远林做心脏按压,觉得他和夏沫雪的未来都在医生那双手上,虽然最后抢救过来,他放下心,但仍然忍不住后怕。他第一次感到无助,感到有些事情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当年他到泰国买宝石,一个人面对五个带刀的匪徒都没有这么害怕这么恐惧过。他怕了,留下一个人流泪的夏沫雪,逃了。
夏沫雪给夏母打了电话,夏母匆匆赶来。夏母看着昏睡中的老公,眼泪掉个不停。
“妈,爸爸现在没事了,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别担心。”
“小雪,你爸自从知道你那件事以后,天天都睡不好觉,而且还会哭,总自责拖累了你。你爸年纪这么大了,身体又这么不好,我真怕……小雪,要不你回家吧,就算为了你爸爸。”
“好,妈,我会回家。”夏沫雪自责,这么多天只考虑自己,没有顾过爸爸的感受。
“真的?那个人让你回家吗?”
“妈,放心吧,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刚才说了,我可以回家。”
尹俊赫出了医院之后,吩咐“招人烦”这几天关注夏远林的病,把费用缴清,然后就关了手机,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夏沫雪理解尹俊赫那种害怕,也没从心里责怪他,只是这份被迫中断的感情让她很受伤。以前尹俊赫误会她时,她只是觉得很委屈,很冤枉,心里暗骂他是个大混蛋,但好歹有一个发泄的出口。可是现在,她不能怨父亲,父亲去找尹俊赫只是缘于对她深刻的爱;她不能怨尹俊赫,他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她谁也不能怨,只能默默压下对这份感情的不甘心,让那份她和尹俊赫那一丝丝的可能如短短的烟火棒燃烧后渐渐熄灭。
夏远林醒来时,已是深夜11点,夏沫雪陪在床边,床头灯照着夏沫雪的脸,看起来惨白得很。
“小雪。”
夏沫雪抬头看见夏远林醒来,赶紧凑过去,问:“爸,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夏远林点点头。夏沫雪吃力地扶起他,喂他喝水。
“饿不饿?”
夏远林摇摇头,说:“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10个小时。”夏沫雪看看表说。
“吓到你了是不是?”
沫雪摇头,说:“吓到妈妈了。我看你一直睡,就让她先回去了,也没让小硕过来。”
夏远林叹口气,问:“让你们担心了。”
“爸——,你出院以后,我会回家。”
“真的?那人肯放你走?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放你走。”
“他答应了,爸你可以安心了。再睡一下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夏远林重新躺下,说:“那他有没有说过,让你还多少钱?”
“钱?什么钱?”
“他帮我打官司不说,还补足了我亏空集团内部专项基金的款项,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如今,他肯让你回来,咱们也别欠他的,断的干干净净的,你以后才好做人。”
“爸,我们现在刚够自己生活,哪有钱给他?”
“顾天宇说,他会还,如果一次还不了,就分期还。”
“爸,你找过顾天宇?”
“是他找的我。他向我忏悔,请求原谅,说不该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为父母复仇,可是当时内心充斥着复仇的火焰,如果不复仇,就会被内心的这种火焰吞噬,不是发疯,就是自杀。天宇这孩子心机深沉,让人难以猜透,真话假话常常难以辨别,可是这句话我信。说实话,虽然最初知道他用计害我时,我的确愤怒又觉得冤枉。但站在他的立场上,当初亲眼看到他爸跪地求我那一幕,紧接着就自杀,有向我复仇的心理也是自然而然的。所以我很快就原谅了他,这你也知道。现在他来找我道歉,代表他已经放下这个心结,我很欣慰。后来,我们谈到了你,他说他愿意付出他所有的存款来还掉那笔我亏空的款项,这是他向夏家道歉的方式。”
“所以爸就去找了尹俊赫?”夏沫雪的语气中含了一丝丝责备。
“天宇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钱,在于尹俊赫,所以我就去求他,他不肯,他不肯放你走,也不愿意娶你。我当时很激动,就晕倒了。后来他怎么又答应让你回家了呢?”
“爸,我说过了,尹俊赫不是一个坏人。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不是被强迫的,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些牺牲尊严和青春,总之,这几天我都在医院陪你,你出院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回家。”
“女儿,你不愿意回家吗?”夏远林看女儿一脸不高兴。
“爸——”夏沫雪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讲清楚,长叹一口气说:“总之,你好好养病,病好了也别去上班了。我正在参加一个设计大赛,如果得了奖,小硕上大学的费用和我的工作就都有了着落。”
“天宇说,小硕上大学的学费他会付。”
“爸,我们不能拿顾天宇的钱。”
“可是……”
“爸,你放心,一切有我,我会处理好的。”夏沫雪阻止夏远林再说下去。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夏远林很快又睡着了,夏沫雪松了口气,想到顾天宇说服父亲去找尹俊赫,她就有说不出的反感。本来她以为顾天宇放下复仇的执念,她了了一桩心事,没想到他又起了别的心思,以顾天宇的性格,他把父亲引向尹俊赫,绝对不那么单纯,想到这,夏沫雪的头皮一麻。
后半夜了,夏沫雪还是难以入眠,她拿出手机,想打给尹俊赫,又怕吵醒他,在胡思乱想和似梦非梦的混沌中捱到了天亮,夏母和以硕也来了,以硕看了看爸爸,放下心去了学校,夏母让沫雪赶紧回家补眠。沫雪走出医院,坐上公交车,看着车外的人流和车流,忽然觉得生活把痛苦当做了养分,不断撒给人们。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吞下痛苦,然后面无表情地到处奔波。
车到站,夏沫雪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尽情地让寒风攻击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舒服一点。她走到公寓大楼前,进了大厅,进了电梯,掏出钥匙进门,进门后才发现她进的是南山公寓的门。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尹俊赫不在,她又去书房看,还是不在。尹俊赫去哪儿了?她呆呆地坐在床边,坐了很久,坐累了,就躺下,躺累了就闭上眼睛。直到她手机响起,她才醒过来,接了电话,是夏母让她去医院,她答应后挂了电话,看了看周围,才真正清醒过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了。她匆匆出门,赶去医院。在的士上,她给尹俊赫打电话,电话关机。
第三十四章 被迫放手